第十三章 西乞术卖艺(第2页)
鹅大王一脸惊诧地说道。
“不为什么,因为这些鹅是在下养的。”
“胡扯八道,这些鹅明明是我的嘛!”
双方争吵起来,越吵越凶,引来了数十个围观者,内中有个白眉毛老叟,出面劝道:“你二位别吵了,吵也吵不出个名堂,还是去找邑长公断吧。”
除此之外,确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于是,在众人的簇拥下,鹅大王挑着鹅,和饭店掌柜一起,来到了邑署。
谁知,那邑长是个昏官,听了他二人的诉说,根本分辨不出谁在撒谎,急得满头大汗。
人越围越多,已达一百余人。荀息也在其列。他那时才十四五岁,因家贫而辍学,在邑署门口摆了个写字摊,靠为人撰写诉状和书信维持生计。他见邑长急成如此模样,忙挤了过去,拽了拽邑长的袖子,悄悄说道:“您把这件案子交给小生,小生有办法审他个水落石出。”
邑长哪里肯信,歪着头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道:“就凭你,一个乳毛未褪的穷酸书生,也能断得了此案?”
荀息见他如此藐视自己,很是恼火,扯着嗓门说道:“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无志枉活百岁’。汝若是把此案交给小生来断,只需半个时辰,便可断他个一清二楚!”
邑长道:“汝怎么断?”
“怎么断无须大人操心,小生自有办法。”
“若是断不明白呢?”
荀息昂首说道:“是死是活,听凭大人发落。”
“好,好,本官就将这个案子交给汝了,限汝在半个时辰之内,给本官断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是断不明,嘿嘿,小心汝屁股开花!”
荀息道:“要审此案,大人得答应小生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白绢六尺。”
邑长很是痛快地答道:“好。”
当即命邑卒取来白绢六尺,交给荀息。趁邑卒去取白绢的机会,荀息向饭店掌柜问道:“汝之鹅以何食喂养?”
“喂之以谷。”
荀息掉头向鹅大王问道:“汝之鹅以何食喂养?”
“喂之以青草,佐以螺蛳。”
…………
听至此,繇余摇手说道:“主公不必再往下讲了,小生已经知道,此案荀大夫是如何断的。”
献公咦了一声道:“他是怎么断的?”
繇余道:“等邑卒将白绢取来之后,他将白绢展开,铺在地上,而后,将鹅一一赶到绢上面,说一些审问的大话,一直磨蹭到那些鹅全拉了屎,便可知道谁是鹅的真正主人了。”
献公道:“说下去。”
繇余道:“鹅大王饲鹅之食,以青草为主,佐以螺蛳,其鹅拉出的屎,必然是绿的。而饭店掌柜称,他饲养肥鹅之食,乃是谷子,若喂以谷子,鹅屎必是黄的。故而,只要把鹅赶在白绢之上,候它拉屎之后,察其颜色,便可了断此案。”
献公一脸赞赏之色:“卿果人才也,争鹅之案,荀大夫正是如此断的。”
他将头猛地一扭,高声说道:“还不快快为繇先生看座!”
等繇余落座之后,献公复又说道:“这第一道考题,卿得了个满分。寡人还有考题一道,卿若又答对了,寡人便拜卿为中大夫。”
说毕,朝当值的寺人优施招了招手。优施慌忙跑了过来,小声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快去后殿看一看,你家骊娘娘的考题拟得怎么样了?若是拟好了,快送来呈给寡人。”
优施头像鸡啄米般地点了几点,退至后宫,约有一盏茶工夫,又折了回来,将一幅写满字的白绢,双手呈给晋献公。献公将那绢上的文字读了一遍,置于御案。
“繇先生,汝可要注意,寡人开始考汝了。”
繇余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考吧。”
“寡人邀先生与令尊同游于湖,这是寡人的一个设想,仅仅是寡人的设想而已。寡人不会水,令尊也不会水,只有先生一人会水。船突然沉了,寡人与令尊俱在水中挣扎,且向先生呼救,先生是先救寡人,还是先救令尊呢?”
繇余不假思索道:“先救家严。”
这话令晋献公很是失望,冷声问道:“为什么?”
“古圣人有言,‘百善孝为先’。”
晋献公道:“古圣人亦有言:‘君,天也;臣,地也。’没有天,哪有地?悠悠万事,唯有忠君为上!自古以来,忠心侍君,为君死难者车载斗量。虽有不肖如卫懿公者,被贼兵砍为肉泥,只有一肝尚全,大夫弘演自剖其腹,以腹作棺,纳懿公之肝。弘演将死之前,他能不知道他家中有一八旬老父,需要他奉养吗?”
繇余道:“他当然知道。”
晋献公道:“若是换作汝,汝会这么做吗?”
繇余道:“不会。”
“若是将懿公换作汝父,汝会这么做吗?”
“会。”
“在汝的眼中,国君的分量,难道还抵不上令尊吗?”
繇余道:“不是抵不上,而是说,人这一生,只有一个父亲,国君却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