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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文公十四年(第1页)

鲁文公十四年

公元前613年,鲁文公十四年。

十四年春,顷王崩。周公阅与王孙苏争政,故不赴。凡崩、薨,不赴,则不书。祸、福,不告亦不书,惩不敬也。

鲁文公八年,周襄王去世,周顷王即位。十四年春,周顷王驾崩,其子班即位,是为周匡王。王室政局不稳,周公阅与王孙苏争夺执政大权,所以没有发布讣告。但凡天子崩、诸侯薨,如果不发布讣告,《春秋》就不予记载。无论是祸事还是喜事,如果没有正式通告,也不予记载。这是为了谴责不恭敬。

邾文公之卒也,公使吊焉,不敬。邾人来讨,伐我南鄙,故惠伯伐邾。

去年邾文公去世,鲁文公派人前去吊唁,使者言行不敬。邾国人为此讨伐鲁国,入侵南部边境。鲁国则派叔仲惠伯讨伐邾国。

子叔姬妃齐昭公,生舍。叔姬无宠,舍无威。公子商人骤施于国,而多聚士,尽其家,贷于公有司以继之。夏五月,昭公卒,舍即位。

鲁国公主叔姬嫁给齐昭公为夫人,生太子舍。然而,叔姬并没有得到齐昭公的宠爱,所以太子舍没有威望。这也是当时的风气。所谓“母宠者子抱”

,母亲在后宫的地位直接决定儿子的地位。即便贵为太子,也不能超然物外。

公子商人是齐桓公的儿子,太子舍的叔叔。其母密姬,是齐桓公的六位“如夫人”

之一。此人素有野心,屡屡在国内施舍财物,而且蓄养了很多死士,把家产花光了,又向公室掌管财务的官员借贷,拼了命做好事。借钱行善,非奸即盗。可是对老百姓来说,实惠莫问出处,谁给我派红包谁就是好人。因此,公子商人在齐国的威望远远高于太子舍。

这一年五月,齐昭公去世,太子舍即位。

邾文公元妃齐姜,生定公;二妃晋姬,生捷菑。文公卒,邾人立定公。捷菑奔晋。

六月,同盟于新城,从于楚者服,且谋邾也。

再来说邾国的事。

邾文公的大老婆齐姜生世子且,二老婆晋姬生公子捷菑。邾文公死后,邾国人立且为君,是为邾定公。捷菑则跑到晋国的外公家。

《春秋》记载:“六月,公会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晋赵盾。癸酉,同盟于新城。”

这么多诸侯和晋国的赵盾在新城会盟,一是因为原来跟随楚国的陈国、郑国、宋国,现在改换门庭,认晋国做了大哥;二是商量怎么干涉邾国的内政,为捷菑出头。

秋七月乙卯,夜,齐商人杀舍而让元。元曰:“尔求之久矣。我能事尔,尔不可使多蓄憾,将免我乎?尔为之!”

七月的一个夜晚,齐国发生政变。公子商人杀了新君舍,假惺惺地请公子元当国君——公子元是公子商人的同父异母哥哥,其母少卫姬,也是齐桓公的六位“如夫人”

之一。

就算是傻瓜,也知道这是一个火坑。公子元很直接地回绝了公子商人:“兄弟,你想当这个国君已经很久了。我能够躬身侍奉你,而你的人生不能够有那么多的遗憾。假如我当了国君,你能够放过我吗?算了吧,还是你上!”

有星孛入于北斗。周内史叔服曰:“不出七年,宋、齐、晋之君皆将死乱。”

在这个纷纷攘攘的多事之秋,又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一颗彗星拖着巨大的尾巴扫过北斗。据现代天文学家考证,这颗彗星便是大名鼎鼎的哈雷彗星,这条记录便成了史上最早的哈雷彗星记录。

古人对于彗星来访有两种认识:一是彗星带来灾难,二是彗星预示着除旧布新。当时王室的内史叔服便预测:不出七年,宋国、齐国、晋国的国君都将死于内乱。

晋赵盾以诸侯之师八百乘纳捷菑于邾。邾人辞曰:“齐出且长。”

宣子曰:“辞顺而弗从,不祥。”

乃还。

新城会盟后,赵盾带着诸侯联军讨伐邾国,要为公子捷菑抢夺君位。联军声势浩大,拥有兵车八百乘,比当年城濮之战中的晋军还多一百乘。用这样一支部队来对付区区一个邾国,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

邾国派人来交涉,只摆明一个事实:齐姜所生的且是长子(而且是嫡长子)。长子即位,有什么问题吗?

赵盾竟然通达:“人家说得有道理啊!假如不听从的话,恐怕不祥。”

于是就带着部队回去了。也许,他根本就没打算替公子捷菑出头,只不过想借此机会威风一把,顺便看看那些新投靠的诸侯是否卖力吧。

周公将与王孙苏讼于晋,王叛王孙苏,而使尹氏与聃启讼周公于晋。赵宣子平王室而复之。

王室政权之争愈演愈烈,周公阅和王孙苏也不嫌丢人,将官司打到了晋国。周匡王一开始站在王孙苏这边,现在却改变了立场,转而支持周公阅,派大夫尹氏和聃启到晋国,为周公阅站台说理。赵盾采取和稀泥的方法,调和双方的矛盾,平定王室的纠纷,让他们各复其职。

楚庄王立,子孔、潘崇将袭群舒,使公子燮与子仪守,而伐舒蓼。二子作乱。城郢,而使贼杀子孔,不克而还。八月,二子以楚子出。将如商密,庐戢梨及叔麇诱之,遂杀斗克及公子燮。

初,斗克囚于秦,秦有之败,而使归求成。成而不得志,公子燮求令尹而不得,故二子作乱。

去年,楚穆王去世,《春秋》《左传》均未记载。

今年,楚穆王的儿子熊旅正式即位,是为楚庄王。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坐在那个尊贵的王座上,显得有点颟顸,有点迟钝,甚至有点郁闷。人们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摸不透他的脾气,更搞不准他的施政纲领。事实上,压根就没有什么施政纲领。他心不在焉地听大夫们奏事,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一开始人们还以为他在思考,后来才发现他是在神游太虚。有几次,大夫们把事情说完,等待他裁决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朝会在他的鼾声中悄然结束。但是,每当宴饮的音乐响起来,舞女们踩着轻快的步伐跳起楚地特有的巫祀之舞,曼妙的身姿在席间欢快地转动,他便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走出来了。于是他的目光变得热烈,整个人都焕发出年轻的活力。他痛饮佳酿,高声谈笑,左拥右抱,有时候还会亲自下场,在烛光的照耀下和舞女们一道翩翩起舞。他寻欢作乐,夜以继日,仿佛青春就是用来挥霍的——对不起,这并不是老左的记载。老左并没有过多描写楚庄王刚刚即位时的颓靡生活。司马迁则在《史记》中一笔带过:“庄王即位三年,不出号令,日夜为乐。”

但这就够了。

后人都知道,楚庄王这是在韬光养晦,在装疯卖傻,在等待机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所处的环境,迫使他不得不这样做。

且说这一年秋天,令尹成嘉和太师潘崇谋划袭击“群舒”

,也就是今天安徽省境内的几个偃姓小国,令公子燮和斗克(字子仪)镇守郢都,以防生变。

在某些史料中,公子燮又记为王子燮,这是因为楚子僭越称王,楚国的公子自然也就称为王子了。另外需要说明的是,《左传》对于楚国的公子,也是有时候记为公子,有时候记为王子,并无定规。公子燮也罢,王子燮也罢,是个有野心的人。鲁文公十二年,令尹成大心去世,公子燮想继任令尹,却被成嘉捷足先登,因而怀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