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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这一瞬，莫瑾兮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那些翻箱倒柜的凶蛮她都听不见了，只一步步睁着眼睛走向碎成两半的嫁衣，缓缓俯身蹲下，颤抖着捡起来。

她抱紧嫁衣，又望向楚逸尘，平静异常问：“楚世子，你满意了吗？”

搜完了，什么都没有。

可楚逸尘看着面无表情的莫瑾兮，心头忽得一阵慌乱。

他不由软下语调，服软说：“我知道这是你丫鬟出嫁要用的嫁衣，我会赔一件更好的给你。”

丫鬟霜降看不下去，哭着喊：“你们太过分了！就仗着我家小姐没有家人，人人都欺负她！”

“这件嫁衣是我家小姐熬了足足27天才赶制出来的，世子爷一句赔就想一笔勾销吗？而且三天后……”

“好了。”

莫瑾兮拦住霜降，都要走了，再说这些都没有必要了。

她冲楚逸尘行了一个大礼，疏离又尊敬：“楚世子若没有其他吩咐，臣女恭送您离开。”

楚逸尘脸色一白，这时院外有随从匆匆奔来。

“丢失的荷包找到了，一个时辰前世子陪白姑娘去万花楼看戏，落在包厢了。”

白卿卿忙结果荷包查看，捧着荷包化哭为笑，觑向莫瑾兮的眼底却快要溢出得意。

嘴里却说着抱歉：“都怪我，早知道就不缠着世子哥哥陪我去看戏了……”

楚逸尘没脸去看莫瑾兮，带着一群人匆匆离开。

待他们走后，莫瑾兮看着杂乱不堪的院子，吩咐人重新整理。

她自己抱着嫁衣回到床边：“去禀报太后，找几个绣娘来帮忙，务必要在三天后缝补好这套嫁衣。”

和亲的嫁衣是大禹的脸面，太后想必也不会看着她穿着破衣服出嫁。

霜降握着莫瑾兮上满是针眼伤痕的手，抽噎着：“小姐，要是将军和夫人泉下有知，该多心疼你嫁得那么远，又白白遭受这等委屈……”

莫瑾兮看着霜降红肿的眼，轻笑了一声：“傻丫头，别哭，嫁人是喜事……”

笑着笑着，她自己的眼眶却湿了。

夜色清冷，就连窗外的风都冷得呜咽。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暗。

转眼，和亲倒计时，只剩最后一天。

明早，莫瑾兮就要出发北狄。

除了还在被绣娘赶制的嫁衣，之前被禁军砸乱的嫁妆已经恢复好。

莫瑾兮又叫人把十几天前就收拾好的，楚逸尘这十年送的所有东西，都还了回去。

整整二十个箱笼，都是这十年的感情。

不知情的丫鬟追问：“莫小姐，这些您不自己送回去吗，毕竟是楚世子的心意。”

莫瑾兮最后看了一眼院子里堆成小山的箱笼，摇了摇头：“不了，他大概也不想见我。”

下午，莫瑾兮特地回了莫将军府。

和亲北狄，要从皇宫离开，太后允许她今天回来告别。

小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叫阴阳两隔。

被接到长寿宫偏殿后，她夜里常常哭闹着要阿爹阿娘。

当时，小小的楚逸尘就大半夜陪着她回家，说：“你阿爹阿娘出去给你买威武的大马，让我这个哥哥先陪着你。”

“瑾兮不哭，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阿爹阿娘回来……”

后来大了，她得到了高高的大马，也知道了分开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

阿爹阿娘是这样。

而楚逸尘，其实也如此。

莫瑾兮推门进屋，府里的一切都没变。

她小时候顽皮耍剑划破的窗纸还在，阿娘不知道给她补了多少遍的武鞋还在，还有阿爹为了让她高兴做了一柴房的桃木剑也还在。

她总感觉只要一闭眼，阿爹和阿娘就会像从前一样笑着迎接她回家。

于是她闭上眼，像小时候那样伸出手，幻想着被他们抱进怀里：“阿爹，阿娘，瑾兮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