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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老将军,如何?”
叶央的声音轻快得意,瞟了他一眼,“只需十分之一的人来操作,杀伤力却不低于千斤投车,如何?”
没有人回答,邱老将军还在震惊中的眼神就能说明一切。
时间已临近晌午,太阳压在头上,让人心生烦闷。试验过火炮的威力,一行人也没在外头多耽搁,邱老将军总算想起了什么叫地主之谊,吩咐准备好酒好肉来招待监军大人,又往中军帐走去。
他一门心思沉浸在火炮中,没留意到商从谨的脚步放慢,落在了后头。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叶央身旁响起:“你受伤了?”
叶央本来在思索事情,听见商从谨发问,像往常一样自然地回答:“小伤,左耳朵这几天听不太清,你来我右边说话,右腿流了点血,不过上过药,应该快好了。”
她没有抱怨,只是陈述事实一样说起受过的伤,商从谨垂下眼睛,一声不吭,默默点头。他想说你不该来的,可又无比清楚说出这句话的后果,最后只能道:“我那里有更好的伤药,又带了御医,听觉受损不是闹着玩的,等不忙了务必过来看看。”
“御医?”
叶央重复一句,有点动心,却不是为了自己,“我二哥受了重伤,不知道能不能劳烦御医大人?”
“叶安南还活着!”
商从谨心头一喜,替她高兴,“没什么劳烦的,我马上差人过去。”
给叶央看病,就是“过来”
,而给其他人看病,就是“过去”
。一来一去间他的小心思也暴露出来,无非是想借着瞧病的由头多和叶央说几句话罢了。
两人在后头小声说着话,不过军中礼数没那么多,男人扎推的地方总是坦率得很,隐约察觉到的又不会贸然点破,谁也没来打扰他们。
商从谨并非好大喜功之人,进了中军帐后将一些弊端也如实相告:“邱老将军,火炮威力虽大,也有不足之处。一是需要一定装填时间且不能连发,这就决定它无法成为我们将来主要的进攻武器;二是数量有限,不仅炮弹难以制造,而且这火炮当今大祁只得九门……在路上损坏了一门;三是弹药极不稳定,有很大可能性会在炮膛里炸开,那时候,受害的则是我们。”
叶央早就在考虑这些,此时也主动承认了考虑时的不足:“我当初不应该先让你研究火炮的,其实将重点放在弹药的安全性上,或者干脆用千斤投车投掷弹药,进度和威力都更能提高些!”
用炮弹代替巨石,直接投掷出去的话,只需要做一个定时引爆的工具就行了,完全不用考虑炸膛的事儿,是她心太急而想的还不够多,以后必须更谨慎才行。
“我现在就想想该如何改进炮弹,不知道你有没有思路?尽量在库支再发动攻击之前研制出来,这一战我们必胜!”
说到商从谨的特长,他也跃跃欲试,叶央虽然不善于动手,可脑子里总有无穷无尽的好主意。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旁人根本插不上嘴,邱老将军咳了一声,总算找到自己能说的话题了,开口暂时打断他们的交谈:“叶央,先前你来报告说,有个主意,又说不是揪出军中细作的主意,不知道到底为何?”
“啊……”
一经提醒,叶央立刻想起来那个没说完的方法,神神秘秘地看了一眼商从谨,回答,“我有个尚不成熟的想法,若能实施起来,不仅可以赚几日改进炮弹的事件,还能再让库支数年不敢犯边!”
“说来听听。”
邱老将军明白她用词谦虚,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叶央刚接手神策军的时候,也派斥候送信来说“有个尚不成熟的想法”
,希望他能派人支援,结果呢?当夜库支就被打出了雁冢关。
“雁冢关是我大祁防御库支的最后一道防线,而后方的晋江城一旦被破,则敌军便可大举长驱,直入中原。”
叶央丝毫不扭捏,大步上前走到钉着地图的木板旁,在上面指了一指,“雁冢关地势狭窄,说是易守难攻也不为过,我们的人若要守住此地,只不过是被动挨打。可若要进攻,库支的抵御一时半会儿也打不破,是么?”
邱老将军微微点头,她其实说了谁都知道的事实,除了商从谨听得很认真以外,其他人都有些走神。
“与其我们头痛,不如敌人头痛。”
叶央露出浅淡的笑意,眼波流转丢出一句震惊四座的话来,“所以,干脆放弃雁冢关这块鸡肋,让库支人去啃!”
什么?
在座各位将军和副将心中齐齐一惊。
从古至今都是为守国家寸土不让,如今怎么会有人主动放弃呢?
商从谨却是明白她想说的,补充道:“雁冢关到晋江城这段距离,既无人居住也无田地,放弃这个地方退守晋江城,对我们来说没有损失什么——只要日后能驱逐库支便可。关键是,一旦退守后方,雁冢关的不利形势就转移到了库支人那方。他们也不能大举攻入,只能一批批地率兵通过关口,而我们只要控制好距离,一旦库支进入关内达到一定数量便发动攻击,可以说是……”
“来一个打一个,那一个人身后的数百人也不能从天上飞过来支援!”
叶央打断他的话。
有个能理解自己说什么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点明此处,邱老将军思忖片刻,觉得不妨一试,只是有太多细节要再讨论。
“您别忘了,我们还有火药!炸不得雁冢关,炸几处平地总是可以的。”
叶央提醒自己的上司,眨了眨眼睛。如此一来,她再也不需要担心使用火药时束手束脚了!
满帐篷的人热切地讨论撤退的细节,越说越高兴,叶央还提出了一些小的便利,比如说用水之类的再也不用大老远派人从晋江去运,住宿条件也会好许多。
商从谨平日是个话很少的人,没有必要几乎不开口,此时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静静看着人群中间眉飞色舞的叶央。
他不擅长当着众人高谈阔论,确切的说,当他说话的时候旁人注意的不是内容,而是他的脸色。商从谨对行军打仗不那么擅长,可叶央喜欢,他也很乐意陪着。或许脱掉那一身刻意压制了煞气的锦衣华服,换上真正战将的甲胄倒更好些,毕竟只有在这个地方,才不会有人因为他的气场而畏缩。
☆、
皇帝派个监军来,意思明显是给主帅找个帮手。商从谨从不在军中摆架子,对于众位经验丰富的将军商议如何退敌是就在一旁坐着细听,叶央偶尔还会因为意见相左插嘴几句,他完全是摆出一副好学生的认真模样。
不过除非认识久了,否则无论商从谨认真或者走神的表情,旁人是看不出分别的。
直至下午,草草吃过几口饭后怀王殿下都在营地外面,带了一群人在改良炮弹。金属的外壳固然结实,但眼下没那么多铜铁,所以要尽快寻到替代品。
稳定,坚固的材料……他绕着营地周围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可用的,脸色相当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