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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师父休息片刻,精神已恢复大半,浓黑的眉映衬苍白的脸,仍然坚持自己动手擦擦濡湿一片的血,末了又要俯身,清理他留在屋内的半个血脚印。
“还是我来罢。”
叶央抢在师父前头蹲了下来。
“阿央长高了。”
冷水沿着流血的地方四周擦拭过一圈,刺激伤口收缩,红衣师父掩好衣襟,看着她点头,“人也好看许多,走路都像个世家贵女的。”
叶央还穿着寝衣,头发随意披散着脸也没洗,被夸得心里一阵紧张:“师父……你是不是快不行了?”
不然有日子没见怎么还转了性子,居然会夸人了!
“你才不行了!”
红衣师父难得温柔一回,气得又想抬腿踹她,不料牵动伤口,只好悻悻地收回动作,叹口气说,“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只是再没别的地方可去。唉,差一点就能出城了。”
话里话外,似乎他不是刚来此地,叶央于是问道:“你在京城住多久了?”
“四五个月罢。”
红衣师父随口回答,又习惯性地支使徒弟去干活儿,“上厨房拿个鸡腿来,为师饿了,再弄点干净的白布,不然我就用你柜子里的中衣包扎。”
师徒俩吃东西的口味一向差不多,叶央却没动作,立在旁边怒视他道:“来了小半年都不知道来见我?你原先不是说不上京吗!害我一个人从那么远的西疆跑到这里,你……”
“西疆一别我们本来就不该再见。”
说完后红衣师父紧紧地闭上嘴,似乎谁也不能让他开口,坚定的表情接触到叶央的视线,良久才动摇,“回来以后你便能当你的国公府大小姐,该和过去彻底做个了断。”
字句间那种淡漠让叶央觉得,这近两年的时间还是有什么改变了。她仍是她,只不过原先没有任何能依仗的人,红衣师父才愿意留下,现在有了哥哥们和祖母,他就走了。
“城破那夜,你把我从西疆的死人堆里拉出来,我欠你的命该怎么了断?”
叶央越说越来气,伸指头捅了一下师父肋下,看他疼得呲牙咧嘴又不敢呼痛,顿时痛快了许多,“说吧,为什么起先不能陪我回京城,现在又自己跑过来了?”
过了很久,屋子里还是只有烛芯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叶央拗不过红衣师父,转身去柜子里找了件没穿过的雪白中衣,撕成布条递给他,低声道:“我房里只有伤药,若要绷带得去下人房翻找,恐怕会被人发觉,倒是离苍雪苑的小厨房不远,可以弄点吃的。”
“先不着急。”
有了布条裹伤,红衣师父背过身去重新扯开衣襟包扎,单手的速度也不慢,叶央帮不上忙,坐在床头呆呆地看着他。
烛火昏黄摇曳,让她不得不再三确认这不是梦。
师父身上的谜团太多了,从西疆到京城,那些谜团只会越来越多。叶央只听说过她的拜师过程,不知道师父是哪里的人,是在哪里学的武艺,更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什么。
好像没见他为生计发愁过,也不缺银子,除了那套正红色用金线绣着古怪猛兽的衣服和一套白骨头饰,没有任何能间接证明师父身份的东西——可惜叶央认不出。现在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和谁交手受伤,走投无路才会想到自己。
“我给你写的那几本手札,记下多少了?”
终于处理好伤口,红衣师父遥遥依着桌子发问,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之前的话题。
那是些招式功法的心得,还用歪歪扭扭的笔触画了示意图,离开西疆前他留给自己的,这么久以来都被小心保存着。叶央略一思索,回答:“记住九成,但只学会了七成,剩下的部分比前面加起来的都难学。”
“等你融会贯通,我便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红衣师父满意地点点头,完全不提自己受伤的半个字,“人家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你原先饭量就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