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2页)
许迦叶唇边勾起嘲讽的笑意,倾身逼近他。
能在气势上压倒他,也不枉她来之前还特地整理了一下仪表。
一方憔悴不堪,一方容光焕发,一个照面,胜负便已分明。
李砚辞一双手轻轻搭上她的脸颊,大拇指在她的唇边摩挲了一下,感受到她唇角扬起的弧度,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他很少见到她这般模样,小豹子似的神气。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来生他不要做皇帝,她是士子,他便给她做伺候文墨、捶肩揉腿的仆从;她是将军,他便当她的马夫。
他垂着头任她责骂,她见他这般顺从,冷着脸问他服气了没有。
她不知道,这是他前世求来的。
他很开心,很开心。
许迦叶本想闪躲,但她此时闪躲,倒像是怕了他似的,便紧攥住他的手腕,恶狠狠地直视他。
“别顾左右而言他,快把诏书写了,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李砚辞知道她不喜旁人替她做决定,他除了期盼她回转心意,没有旁的路能走。会令她不悦的路,他已不愿再踏上哪怕半步。
他放柔了声线:“好,我写。倘你回心转意,遣人唤我一声即可。”
只要他还能喘气,爬也会爬过去。
他含笑松开手,不经意地轻捏了一下许迦叶脸颊上的软肉,细微的白色粉末随着他的动作飘了下来,他不由微微一怔。
他循着粉末掉落的方向,目光移至许迦叶眼下,轻轻按了上去。
许迦叶躲闪不及,被他在眼睛底下摩挲了好几下,冷凝的眸光中满是怒意:“你做什么?”
李砚辞的手颤抖起来,粉末被他的手揩去,露出眼下的青黑,以及细瞧呈丝网状的脆弱又不堪重负的血管,像蛛结成的网,裹着人的心往深渊里坠。
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喉间挤出类似悲鸣的呜咽,整个人的身躯都佝偻了下去,一双手臂无力地垂下,泪砸落在床褥上,将明黄染成墓穴之上的泥土颜色。
许迦叶见他又莫名其妙发癫了,朝后仰了仰,离他远一些,她还以为李砚辞的疯病是当权帝王的并发症,怎么如今他都失势了,病还没有好?
她见李砚辞朝她的方向伸手,搬动椅子又往后退了退,走是不可能走的,她方才刚说了不怕他,现下逃了,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他一身的伤,未必能打得过她。
李砚辞从榻上下来,踉跄着跪倒在许迦叶脚边,想轻碰一下她放在腿上的手,伸出的手又停在了半空,他紧攥着双拳将手收回,伏于她膝上,发出了野兽垂死前的哀鸣。
她是经受了何等的熬煎,才会憔悴至此,他不敢想。
难道他下辈子还要害她吗?他连做她的脚下泥都不配,来生他们还是不要再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