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雪亮的斧子(第2页)
“下次一定叨扰。再见。”
雅辛匆匆告辞。沈卉打着伞送他到大门外,想替他叫一辆三轮车。恰好这时有辆三轮车在门口停下,庞金海从撑起的车篷里钻出来。
“阿卉,你在门口,真巧啊。”
庞金海笑着打招呼。
沈卉没搭理他,只管请雅辛上车,并预付了车钱,看着车子离开,然后转身进门,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
庞金海打着伞跟在沈卉后面。沈卉的爱理不理让他很尴尬,但更多的还是紧张不安。
自从张伯良事件生后,沈卉对他的态度变得冷淡了许多,而且表现得很明显,丝毫不加掩饰,就差请他吃闭门羹了。
看样子,他的谎言虽未被识破,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她心里生根芽,越长越大。也许要不了多久,林家的大门就再也不会为他打开了。
恐惧感像毒汁一般在庞金海心里弥漫开来,沿着血管传遍了全身每个细胞,令他战栗。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这辈子是为沈卉而活的,他要把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再夺回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报复,而是一项事业、一种生活方式、甚至是生活的意义所在,他全部的智慧和精力都放在了这上面。他已经陷得太深了,他不能输!决不能输!
庞金海跟着沈卉走上台阶,收起雨伞,脱下大衣交给周嫂,和往常一样寒暄几句,仿佛什么事情也没生过,他仍是这家主人的好朋友,可以随随便便登堂入室。
越是危急关头越要从容镇定,若无其事。这是他演了十几年戏获得的最宝贵的经验。
他放下手中的皮包,朝餐厅那儿望过去,见桌子当中放着一只黄铜火锅,热气腾腾的,旁边的碟子里放着牛羊肉片,还有虾仁、蛋饺、肉圆、粉丝和几样蔬菜。
他笑着搓了搓手,做出兴致勃勃的样子:“这种又湿又冷的天,吃火锅最惬意了。”
沈卉淡淡地说:“这原本是给雅辛先生准备的。”
这话的弦外之音,即便是不太聪明的人也听得出来——便宜你了,本来是没你份的。
这跟下逐客令已经没什么差别了。庞金海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没让内心的尴尬流露出来,依旧笑嘻嘻的:“这正应了那句话,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该我有口福。”
他端起一碟羊肉片:“切得这么薄这么均匀,一定是洪长兴买的,这刀工除了洪长兴没有第二家。”
接着又端起虾仁看了看:“这虾仁收拾得这么清爽,背上的黑线都弄掉了,花了不少功夫吧?”
“别啰嗦了,”
沈卉说:“想吃就吃吧。”
她口气和表情都是冷冷的,好像面前是个不之客、一个来讨饭吃的叫花子,摆出一副很勉强很不情愿的样子,从前的亲切热情就像开水里的盐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庞金海感觉心里直翻腾,尴尬、屈辱、怨恨、惊恐,种种能让人失控的情绪搅作一团,在他的身体里上蹿下跳。但他不能失控,也没有失控,他拼命忍住了,憋得胸膛似乎要炸裂开来。
什么叫忍字头上一把刀,他的体会比谁都深。
他在餐桌旁坐下,叫周嫂拿酒来:“吃火锅一定要喝黄酒,最好是5年以上的陈酿。”
他神态从容,脸上挂着一丝微笑。这种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沈卉看着他刚要开口,见周嫂用目光向自己询问,又把话咽了回去,朝周嫂歪了歪头。
周嫂转身离去,很快抱着一只酒坛回来了。庞金海凑过去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这是永年的堂兄从余姚老家带来的。永年自己舍不得喝,说要等你来时一块喝。他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沈卉说话时双手摆弄着杯子,看也不朝他看一眼,声音缓慢低沉,分明意有所指。
她什么意思?庞金海暗忖,“他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接下去的话也许是“你呢?你都对他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