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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頁(第1页)

蘇遮匆匆走了。

化妝室里,只剩下知歡和孟棲川二人。

從隔間出來後,孟棲川變得沉默寡言,面無表情,平時魅力十足的臉仿佛戴了一張塑膠面具似的,毫無生氣。

知歡覺得,從見到那位周老師後,孟棲川就開始不對勁兒了。她不由得擔心,這種狀態能上舞台嗎?

知歡問:「孟棲川,你怎麼了?剛才那個周老師和你發生了什麼嗎?」

孟棲川沉默片刻說:「別人都認為他是我的恩師,是他讓我開始唱歌的。表面上似乎是這樣,但自從我加入他擔任指導的樂團後,就再也沒辦法從唱歌中獲得樂了,他總是把我批評得一文不值,仿佛我開口就是錯。離開高中樂團後,我有半年不曾開口,直到遇到另一個樂隊,才重找回唱歌的勇氣。我本以為這麼久了不會再被他影響,但看到他還是生理性的覺得緊張。」

孟棲川所說的周老師全名周建人,曾是私立松柏高中的樂團監理老師,以嚴厲著稱,在他任教的年份,樂團成員更替的頻率很大,不過因為出了不少成名的學員,媒體對周建人的評價很高,認為他教育有方,把他稱為培育天才的聖手。

但媒體們卻忽視了那些成名學員的共同點,他們都有嚴重的心理疾病。其中一位在進入國家樂團不久後,就服藥自殺了。

當時有報導探討了周建人是否對學生實行了精神虐待,但周建人面對採訪記者時表態,他只是希望發揮學生們的天賦,如果不對他們嚴格,他們反而會泯然眾人矣。

一部分家長非常支持周建人的說法,其中不乏有名有地位之人,所以對周建人的討伐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周建人甚至在當年年底得到年度教師的稱號,風光無兩,但他的受害者們卻無人關心。

孟棲川顯然也是其中一位。

知歡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孟棲川用手捂住臉:「這樣的我很可笑吧。」

他想,他還是和以前一樣,自大又脆弱,不過只是見到了帶給他心理陰影的老師,就承擔不了。

孟棲川的手突然被強勢拽開,一隻手掐住了他的下巴,他不得已睜開眼,看見知歡努力地踮起腳,掐著他的臉,神情和她可愛的外表不符合的嚴肅。

「別緊張。」知歡眼神堅定,「拿出真正的樣子,一定能讓老師刮目相看。」

孟棲川愣了愣,這句話怎麼有點耳熟,像他之前對知歡說的。

但從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種話。

孟棲川是個天才,做什麼都能輕鬆做好。大家也以為他做什麼都能做好。如果他一次沒做好,想再試一次的話,就會被人嘲諷:「這麼認真幹嘛啊。」

所以他自然地變成了要麼一次做好,要麼做不好就放棄的性格。

沒有人告訴他堅持。

但知歡和他們不一樣。

一時間,在孟棲川眼裡,知歡突然從一個臉長得可愛但是很像美少年的女a1pha變成了會發光的天使。

孟棲川幾乎熱淚盈眶,張開雙臂:「知歡……」

似乎想抱上去。

由於有一位非常喜歡突然抱住別人的室友,知歡有著豐富處理此情況的經驗,她眼疾手快地躲開,冷酷道:「表演服會皺的。」

孟棲川撅起嘴:「親一下怎麼樣?」

知歡:「想都別想。」

從知歡那兒得到了力量,孟棲川重拾勇氣,站上了舞台。

黑暗的觀眾席亮起星星點點的光芒,尖叫與歡呼如海浪襲來。

出道多年,孟棲川本以為已經習慣這一切,但這次卻不同,所有人都是為他一個人而來,為他歡呼,為他傾倒。

這是他站在舞台上的意義。

忽然,他在滿山偏野充滿愛意的表情里,看到一張蒼白而嚴肅的臉。那是周建人的臉,蛇一樣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他。宛如夏日的晴空忽然打了一聲悶雷,接著下起暴雨,孟棲川仿佛感覺到了在樂團時,附骨之疽似的陰寒冰冷。

音樂已經奏響,他知道要繼續行動,但是手卻開始發抖,腳下一滑,差點錯了舞步,他反應快,立刻接了個地板動作,然後換到另一個方向,但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卻沒消失。

「他是不是變緊張了?」

「感覺這場孟棲川沒有以前那麼遊刃有餘了呀……」

「啊,好失望,早知道就不存那麼久的錢來看他的個人演唱會了。真後悔上次還為他和林鶴唳唯粉大吵。」

不知是真實還是虛假,孟棲川似乎聽到了台下粉絲們的竊竊私語。

這肯定是他的胡思亂想,最近的觀眾席距離舞台也離了好幾米,音響聲音很大,他不可能聽見她們聊什麼。

漆黑的觀眾席變得像墳場,為他點亮的星海成了幽幽的鬼火。

他想起家裡的地下室,小時候他總害怕自己一個人下去。

那時候,他總會拽著弟弟,強迫他陪自己。弟弟皺著眉頭,滿臉嫌棄,但每次都會耐心地陪他去。

但那個溫柔的弟弟,現在已不在家裡了。

這片黑暗他只能獨自應對。

失敗的陰影宛如吐著信子的眼鏡蛇,一點點纏上他的腳腕。

孟棲川心裡湧起強烈的不甘心,他是因為被周建人惡意陷害才在樂團重要表演上失誤的,這是他第一場個人演唱會,他想要一雪前恥。但是周建人給他帶來的陰影和壓力卻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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