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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的,报应总是来得太快,她介入了他人的婚姻,到头来也被自己的妹妹深深地伤害了一次。她竟然不知道,吴静柔一直在暗恋廖鹏,明知道没结果,还是甘愿委身于他。
“然后她就怀孕了,死都不肯打掉这个孩子,后来生产那天难产,死了。”
不知都为什么,如此难以启齿的故事,真的说出来,也不是那么难,廖顶顶一脸疲惫地靠着椅背上,将这件事简略地给沈澈讲了一遍。一开始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将它复述,没想到只要说出第一个字,其他的也就容易得多。
“她的死一定不简单,可惜,她一定得死。她等了盼了那么多年想做廖太太,不能允许任何人挡了自己的路。”
廖顶顶嘴角浮起一丝苍凉的笑,知道了又如何,生母也好,养母也罢,母女之情于她来说太遥远太陌生了。吴静柔对她来说,与其说是亲生母亲,还不如说是一个陌生人。
“只是觉得自己很肮脏罢了,原来只是以为自己不干净,没想到比不干净还要脏。怪不得爷爷奶奶那么讨厌我,长到二十岁了才准许我认祖归宗。”
她以为自己不伤心,没想到说到最后四个字时,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印象中从来没有流出过这么大的一滴泪,汹涌地坠出眼眶,灼烧得整只眼睛都在疼。
一根手指擦过她的眼,廖顶顶没躲开,眼看着沈澈的手掌心覆住自己的眼,乖顺地合上了眼睛。他有双好看的手,带着一点点洗手液的味道,很清淡的香气,是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和那晚完完全全不同。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听见他这样说,然后他就要抽走自己的手,廖顶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抬起手按住他的手背,呢喃道:“不要拿开。”
沈澈听清她口中朦朦胧胧的话语,倒是难得地没有反对,真的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这只手继续捂着她的眼,单用另一只手发动起车子。
廖顶顶就这样,抽噎着居然睡着了,春日的午后阳光已然很强烈,笼罩在她身上,竟有种奇迹般的暖洋洋。
她醒来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车里只有自己,身上盖着的是沈澈的外套,廖顶顶一惊,揉了揉眼,发现他下了车,站在不远处抽烟。
他站得很直,头却垂着,一缕白烟飘渺在唇角,似乎感应到了她的视线,他回过头来,招呼她下车。
廖顶顶发现自己被带到了河北靠近京郊的一处墓地,这边风水极佳,松柏常青,空气质量比市区好很多,狠狠吸了一口气,她有些不解,看向沈澈。
他不说话,拉着她向里面走去,经过一排一排的墓穴,终于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他去世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看他。其实我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给你伤痛,给你挫败,给你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唯一没有给予你的,就是自怨自艾的时间。”
眼前的黑白照片上是位很有些格里高利派克姿态的老者,双目炯炯,显然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轮廓依稀有些熟悉。
“他和我母亲在美国相识,一见钟情,只可惜我母亲的娘家并不同意。他一个人回国,没多久又娶了妻子,我母亲偷偷回到中国生下我,后来嫁给了白珂的父亲,而我,被沈家领养。”
廖顶顶吃惊地用手捂住嘴,她是真的不知道沈澈竟有这么复杂的身世背景,堪比自己那乱成一团的家庭关系。
“你……”
她张了张嘴,明知道不该多嘴,还是忍不住轻声发问:“那你恨他吗?或者,你怨恨自己的母亲将你送给别的人吗?”
沈澈蹲下来,缓缓将手抚向冰冷的墓碑,指尖触到那一行刻字,很久没有回答她。
“说不恨是假的,你活到二十几岁,发现什么都是假的,爱人是为了报仇而接近你,父母只是领养了你,你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这滋味儿,不好受。”
他说完,笑笑,收回手,整个人顺势坐在地上,用后背靠着他生父的墓碑,勾着嘴角自嘲道:“没有一个孩子是主动要求来到世上的,可是却有很多父母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或许他们有苦衷吧,谁知道呢。我已经不想那么多了,也许等我成为父亲那天,我才会弄懂亲情是什么。”
廖顶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走近他,也挨着他坐了下来。
肩头忽然一重,原来沈澈已经偎了过来,枕着她的肩闭上了眼睛。他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有些乏了,不多时,竟轻轻打起酣来,睡得很香。
她这才终于敢好好打量起他,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熟悉又陌生,忍不住想要摸摸他,却怕吵醒他,终是收回手。
她喜欢的人也是个非婚生子,廖顶顶整颗心都泛酸起来,他似乎已经愈合了,那自己呢。
爱情,家庭,全都失败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原本就不完美的世界,已经轰然倒塌成齑粉,碎得再也拼不起。
两个人重回市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沈澈居然一觉睡到天黑,廖顶顶不敢叫他,等他醒来几乎半个身子都是麻木的。
“傻,怎么不推开我。”
他扶起她,见她真的已经走不了路,只得将她背起来,从森然的墓地往外走,一路将她抱上车。
廖顶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想说我怎么舍得,舍得推开这最后一点点温暖,只是难以启齿,只得沉默。
“去哪啊?”
看他开车的方向不像是打算送自己回家,廖顶顶不禁发问,就看沈澈冲她一笑,一脸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