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1页)
韩元就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直到窦利钧把话说完,他才开口道:“林平约了我很久,我本来是要告诉你的,你最近跟我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我没来得及告诉你。”
“够了。”
窦利钧打断他,言语犀利道:“我要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吗?你愿意做什麽是你自己的事,以后不要叫我。”
他一脚踏入成河的雨流中,韩元就在他身后扬声道:“你能不能别一闹情绪就跟人冷战?军军,把伞拿上!”
窦利钧走的头也不回,湿冷的衣服黏在他皮肤上,他身影愈发单薄,挺直的背脊又那麽孤高。韩元就望着他,咬了咬后槽牙,直至林平出来问他为什麽还不去自习室,他才收回视线。林平顺着他的目光看,只看见滔天的雨,世界泛起了银色的光。
窦利钧走到半道,遇见同样冒雨回来的张与加。张与加撑着一把xx集团赠样的伞,将他遮住。他太高了,张与加伸长胳膊,雨水顺着手腕往袖管里流。他撑起伞,强风又把他们的衣物刮出猎猎声响,伞骨痉挛般撅过去,窦利钧把它折回来。
回到宿舍后,窦利钧独自坐着,他脚下形成一摊水渍。因他神色不佳,张与加不敢打扰,做什麽都把动作放得很轻。后来窦利钧躺在床上,他感到一阵寒冷,他可能要发烧了。他盯着雪白的墙壁,冷不丁想到林平的笑脸。对着韩元就笑的那麽开心是吧,就那麽喜欢韩元就,喜欢到连看都没看过他一眼。
窦利钧在头脑发热中批判起林平,他甚至没有想过林平凭什麽要注意到他,他真酸。他阖起重重的眼皮,不屑道反正他也不喜欢林平,随便他们去吧。
他睡了一觉,也可能是昏睡,他是被人推醒的。果不其然,他睁开眼看到韩元就,韩元就要把手背放到他额头,他顿时将被子拉过头顶,翻身背对着。韩元就莫名其妙地笑了。
“军军,起来吃点药。”
韩元就牵牵他的被子,他拽过被角,闷声回了句:“别烦。”
“哦,林平给你买的,不吃点儿?”
韩元就调侃他。
窦利钧一下坐起来,边伸手边道:“你敢诓我?”
韩元就将手上提的那袋药塞给他,说:“骗你做什麽。下午我跟林平说有事要先走,林平问我什麽事。我说有朋友生病了要去买药。”
韩元就说罢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林平人倒挺好,听说我的朋友生病了,主动要买药。”
窦利钧正翻塑料袋,突然听到韩元就说:“他真是爱屋及乌。”
窦利钧闻言皱起眉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撵道:“出去,我要睡觉。”
韩元就当真出去了,他没叮嘱窦利钧饭后再吃,因为林平在药盒上写的很清楚。窦利钧看着药盒上林平的字,心像被捏了下。林平在药盒上备注了过敏原,让他有过敏的药物就不要吃,因为药买的杂。末了又用很小的字写道:朋友!注意身体,祝你早日康複。
夸张。
窦利钧注视着药盒上的那行字,盯久了,竟又觉得可爱。朋友,他想林平叫他朋友,他们算哪门子的朋友,他们连面都没有见过,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林平就叫他朋友。他哪是想跟林平做朋友,他想到林平耳朵上的小痣,和林平麦色的皮肤,发散思维的想知道林平身上还有哪里有痣。锁骨下面,胸前,肚脐眼旁,或是大腿弯。他真想把林平全身上下都检查一遍。
他抚摸着林平端正的朋友二字,最终明白,喜欢是星火,是死灰,散发着一切可以複燃的能量。等明天,他烧退了,他要亲自到林平跟前,对林平说,林平你好,让我们来做朋友吧。
奇怪的是,窦利钧病好后并未再见过林平,有整整一周,他终于按耐不住的问韩元就林平去哪了。韩元就给出的答案是林平家里有事,好像是他爸做生意赔了吧,被人上门要债,不知道躲哪去了,林平请假回家看他弟弟去了,他弟弟还在家里上学。
窦利钧问韩元就,林平要用多少钱。当时韩元就在空蕩蕩的教室自习,他讲话声音不大也不小,说话时视线还停留在课本上,林平的名字像一个陌生符号从他嘴巴里滑出来。
“不知道,好几万吧,他没细说。”
韩元就翻了页书,哗的一声,他擡起头,窦利钧把他要翻的那页给摁了回去。好几万不是一笔小数目,有些工人一个月工资才几百块,韩元就他爸月工资就不高,所以韩元就很少社交,因为那些都是要付出时间和成本的。他不在乎别人怎麽看他,他只要能拿到全额奖学金,大四毕业进到一家不错的公司工作,攒钱就行了。他三十岁之前要做的就是积累经验和攒钱。
他觉得窦利钧在林平的事上很凿,比如现在,窦利钧眨也不眨的看着他,非要他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
“军军,林平自己能处理好那些事情,我们要做的就是给林平时间,放松点好吗。”
韩元就拿下窦利钧的手,窦利钧甩开他,面色冷峻。
“他需要帮助。”
窦利钧直言。
韩元就点头,注意力仍集中在他的笔记上,他说:“是啊,可我们又能做什麽呢。”
窦利钧毫不犹豫道:“给他钱。”
他说的甚至不是借钱给林平,而是给。韩元就用一种理解不了的眼神看窦利钧,他终于不再专注的研究自己的笔记了,而是望着窦利钧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我们跟他非亲非故,怎麽借钱给他?又或者,借多少给他?一两千?那不过是杯水车薪,林平需要的是独立解决这个问题的能力,那是他的家事,我们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