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1页)
林平觉出他的意图,巴掌冷不丁落到他颈侧,他偏头一笑,林平恼道:“你连解释都不屑跟我解释吗?你把我当什麽了?”
“当老婆。”
窦利钧欺身,林平被他压的动弹不得,他用高挺鼻梁贴林平的下颌,百般亲密。“张与加喝多了我送他回家,没有这麽近,我和他没有这麽近。你在乎是不是?老婆。”
窦利钧擡头,他看林平,林平被他闹了个红脸,却也还是没有躲避,执拗的等他的答案。
“可我第一次见他,在公园,他说我们三个也可以。”
林平抓着窦利钧的手臂,抓得很紧,“你们……”
窦利钧笑,“他逗你玩。”
林平瞪圆眼睛,说:“那一点都不好玩,不是你让他说的吧?你为什麽不正面回答你们是什麽关系。”
“没有关系。”
窦利钧正色,“我只要你。”
林平怔了怔,又要手脚并用的从他身下爬开,他大发善心的没有阻拦,林平把楼梯踩出咚咚咚的声响。
大年三十那天,白天,林平趴在窗边,看见玻璃上贴的窗花变得更红了,外面有雪,夜里头下的,所以白天很冷。林平趴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到厨房剁肉馅,给窦利钧包饺子。他洗了一枚硬币,钱上有很多细菌,林平沖了好多遍。他决定把这枚硬币包给窦利钧,只有那一个饺子多捏几个褶就好了。
林平哐哐忙活的时候窦利钧来到厨房,林平其实挺不乐意在厨房看见他的,嫌他碍事。撵他出去。他说林平变了,以前跟他说话还会脸红,现在天天跟他发脾气。林平迸出一句:“那你换老婆好了。”
窦利钧愣了下,而后笑道:“不可能。”
他捋起袖子要打下手,林平语重心长道:“你还是出去吧。小时候大人常说,浪费粮食是要被神仙惩罚的,你别在这儿捏面玩儿了!”
林平说到最后忍不住大声,像在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窦利钧耸肩,敷衍的说好好好。
他没有出去,他喜欢跟林平待在一起。林平给他包饺子,他看林平捏出一个又一个胖墩墩的饺子,金元宝一样喜人。林平捏完最后一个饺子,稀松平常道:“我要出去。”
“我要回家。”
林平在水龙头底下洗干净手,刺骨的自来水把他手冻红,他没生过冻疮,但是他的掌心有茧。他看了眼窦利钧,窦利钧什麽也没说,他不再征求窦利钧的许可,拿起外套出了门。
冬日总是安静,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连树杈子都是光秃秃的,听不到树叶晃动的扑簌声。林平走的很快,他像在险境中求生,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张嘴时会呵出一团白气。他不知道为什麽雪踩起来要吱嘎作响,就像他不知道他为什麽可以站在这片白茫茫的大地上,冬雪覆盖了一切,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窦利钧并没有追出来。
林平心惴惴的,大门是敞开的,冬青树变成一条长长的雪带,太阳在头顶照射,雪不消融。这是一个没有温度的季节,林平仰头,看见日光落在高墙上,刺尖闪耀,北风呼啸着卷起雪粒,他的睫毛挂上雪花,眼前的光景变得模糊。他眨眨眼睛,忽的转身,看见白皑皑的雪,和那栋白色的洋楼,就像一座湖心的亭子。
他像一个不会泅水的人,游走在湖里。
窦利钧知道林平要走的,他抓不住,一开始就没抓住。于他而言,这无疑是大梦一场,荒腔走板,荒唐至极。他想起林平跟韩元就分手后,林平的那句要韩元就快乐,林平比他会爱人,但他们都爱错了人。
窦利钧现在就想吃饺子,他烧开水,往锅里倒林平给他包的三十六个饺子。他站在竈前,笔挺的,犹如一把不肯入鞘的利剑。开水沸腾着,发出咕嘟的声音,饺子不停地翻滚,窦利钧依稀听见脚步声。
他回头,去而複返的林平站在他跟前,林平带着一身风雪,伸出拳头,抵在他胸膛。轻轻的,他心跳一下,林平的拳头擂下来,他听见林平说:“窦利钧,我们扯平了。”
下一秒,窦利钧被林平紧紧抱住,林平身上那股冰冷的气息暴露出他在外站了有多久,做了有多久的思想斗争。他说:“我还是有点舍不得你这个混蛋。”
窦利钧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反应,林平像是一阵风卷进来,他嗅到林平身上那股雪的凛冽。他知道林平是真的。于是接下来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拥有了问林平为什麽要回来的勇气,可林平不需要他开口。林平把火关了,锅里有两只饺子开了口,汤变得很混。林平说想跟他一起吃饺子。天还很早,他们围在餐桌前,林平给他调醋碟。
窦利钧看着奇迹一样的林平,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林平推他,说赶快吃,要凉了。窦利钧被林平看着进食,他分不清自己是有胃口还是没有胃口,直到牙齿咬到硬物,他拿出来,看到一枚硬币。
林平弯着眼睛,拱手道:“恭喜你,新年行大运。”
窦利钧把那枚硬币举到半空,日光照射,它泛起银光。林平在他耳边说硬币用堿水洗了好多遍,应该干净了,但是不干净也没事,因为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窦利钧有些出神,他无法想象,如果林平不在,他还要吃到林平在他饺子里留的硬币,那将是多麽锥心的一件事。
他确实走运。
至于下午是怎麽度过的,窦利钧本该印象深刻,可他出奇的平静,什麽也没记住。直到晚上林平给林祖胜打电话,林祖胜说在打牌,让林平别回来了,没饭吃。那不像寻常人家该有的年夜饭,幸而不是所有家庭都要围着一张桌子和和美美。林平问窦利钧要不要看春晚,窦利钧摇头拉着林平出去看夜空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