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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母親向來偏袒她,大約是她長得像媽些。
沈家這兩個女兒,一個像爹,一個像媽,沈紅眉是像媽的那個,吊梢眼,高鼻樑,嘴唇子也厚,說話做事都爽利,美中不足的是顴骨略高了些,有時候會顯得有點刻薄。
沈綠腰像爹,小臉小五官,眉目都淡淡的,初看不驚艷,不過沈綠腰有個好處,她臉上的顏色比旁人重,眉眼濃,嘴唇紅,不化妝的時候也像化了妝,藉此便驅散了那幾分寡淡。
細論起來,兩個人還真的是各有千秋。
但是現在嘛,顯然今非昔比了,今日她穿的是一襲赤金大袖衫,明黃三襉裙,整個人富貴得不可方物,反觀她的妹妹,卻是布衣荊釵,裙衫襤褸,不知在哪兒染了一身的草和泥,臉色也不大好,蒼白落魄。
沈紅眉心裡一面可憐妹妹,一面忍不住生出優越感。
「說起來,人的命真是天註定,你說當初爹要是不把我給賣了,我能有現在這番造化嗎?」
沈綠腰聽出姐姐的言外之意,當年債主上門要人,爹推出去的是姐姐,而非她這個妹妹,姐姐心裡便埋下不平。
她也一直因為此事,對姐姐心中有愧,所以才寧肯搭上自己一生,也要掙彩禮錢贖她出府,為她換得良籍。
「這些時日,姓段的沒少糾纏你吧?」
綠腰低下頭,十指胡亂交纏著,顯得心緒不寧。
紅眉深吸一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敲桌子,「你寧肯和他虛與委蛇那麼長時間,都不肯來求我?」
綠腰低聲道:「我怕給你和姐夫添麻煩。」
聽見「姐夫」兩個字,紅眉像是被點醒了。
「對,還有你姐夫。」
說到這裡,紅眉嬌艷欲滴的臉上,忽然現出異樣的光彩,「我都忘跟你說你姐夫了。」
「恐怕你還不知道,你姐夫就是雍州府的都護,你要是早點開口,收拾那個姓段的,還不是易如反掌,哪裡用費那般功夫同他周旋?」
都護?
饒是綠腰不通世俗庶務,也懂得這官職的權勢滔天。
她只知道自己姐姐跟了個官,沒想到來頭這樣大。
紅眉外靠在玫瑰冰裂紋的靠背椅上,眉眼都透著得意,左手不斷擼動右手中指上的黃金戒指,像是要把那金子給染到皮肉裡邊去,看得綠腰一陣陣膽戰心驚。
「你以為我跟著他,無名無份地守在這宅子裡圖什麼?難道我就賤得慌,愛爬人家的床?」
「外室,妾,正妻,我要一步一步地爬上去,總有一天,我沈紅眉也能穿上那身誥命服制,正大光明坐在八抬大轎上,看那些曾經欺辱過我的賤人,跪在我腳下當牛做馬!」
綠腰心裡莫名有些恐懼,只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無比陌生。
恰逢外間的婢女來通報,說是老爺回來了。
「怪了,今兒是什麼日子?」紅眉驚詫道。
「四月二十五。」婢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