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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洲喬一言不發。
林枳不在乎那傘能不能被肖究找回來,他就是想找個藉口支走肖究,然後單獨問秦洲喬。
以往他們見面,雖也是不歡而散,但都是秦洲喬處於主動,林枳避著他,連直視都不敢,很少能像現在一樣,林枳纏著對方非要聽他的答案。
在林枳的印象中,秦洲喬雖然心思重不好琢磨,曾經也對他做了讓人看不起的事,但至少骨子裡是個誠懇溫柔的人。兩人的父親是生意上的好友,他從小就被林枳爸媽夸為「別人家孩子」,僅僅大自己一歲,秦洲喬可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睿智風的兄長,對待長輩謙遜有禮,對待異性健談尊重,對待小輩平易近人,一直都是理智體貼、任何人都挑不出錯的樣子。
正因太過優秀,在林枳看來,秦洲喬就像光潔的白玉,利落的修竹、高不可侵的瓊樓玉宇,永遠只能遠觀。
他實在不理解,玉竹為什麼甘願與爛泥為伍。
「說啊。」林枳眼睛有些酸。
秦洲喬拍完他身上顯眼的泥,然後用指腹一點點地給他擦臉上的灰,嘆了口氣:「小枳,能不能別逼我了?」
他語氣溫柔無奈,就像在哄無理取鬧的小孩。
「我問你,肖究又要對韓君澤幹嘛?扯到哪個學生了?你怎麼會和肖究這種人混到一起?!」
秦洲喬隱忍地縮了下手,然後垂下去,慢慢捏成拳頭,重重地甩了一下。
「林枳,別問了,好不好,和你沒有關係,你為什麼非要卷進來?」他的目光很是複雜,語氣略帶慍怒,濃重的神色毫不掩飾。
「什麼叫我非要卷進來?」林枳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秦洲喬講話就像吃了槍彈一樣,對上這人就沒好氣,而這不是他的本意。
「你不是想非要卷進來嗎?」秦洲喬語氣變重,眼裡滾著林枳看不懂的複雜情緒,「林枳,今天可是你的分班考試,你都寧可遲到都要躲著聽我們講話,缺考都要在這打破砂鍋問到底,你視分如命,難道我們說的話讓你這麼上心?比你的成績還重要嗎?什麼時候這麼愛管閒事了?還是說,遇上韓君澤的事你就自亂陣腳?」
林枳一時語塞,竟被他堵了。
秦洲喬突然輕佻地冷笑一下:「林枳,我真不懂了,韓君澤就一個小混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道路在哪兒,未來典型的社會渣滓,和他混的人哪個是好東西?你和他兩條路的人,你那麼聰明,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家境如何前途如何,這種人……你這麼有潔癖,都願意相交?」
林枳被一句句懟得愣在原地。
向來富有涵養的秦洲喬,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他從來沒有這樣對誰審視得如此狠惡膚淺,哪怕再一事無成、低端卑劣的人,秦洲喬也永遠是笑臉相迎……
況且,韓君澤根本不是他以為的那樣……!
兒時他們形影不離,一起長大,雖然出了銀龍杯比賽的過錯,但那天林枳同樣對他有所虧欠……後來秦洲喬再沒真正意義上地惹過他。
林枳和他置氣、反目、決裂,但對方依舊在一個離自己不遠不近的位置,小心翼翼、不厭其煩地彌補道歉。
他是想遠離秦洲喬,巴不得從此各走陽關道或獨木橋,他們都有自己的人生。
但這不代表他希望秦洲喬過得不好,不代表想看著秦洲喬逐漸變化成他都認不出來的樣子。
「你怎麼能……這麼說……」
秦洲喬摩挲著指腹,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領口,眼神泛著淡淡的冷,眉頭蹙起,似乎自覺說多了,此刻只能沉默,開始裝死。
林枳拽住他的衣袖:「秦洲喬!你怎麼變成這樣?!」
不該是這樣的啊……
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不能這麼說他嗎?」秦洲喬微微側目,露出一個近乎執拗的皮笑肉不笑的難看表情,「你心疼了?」
「什麼心疼不心疼……秦洲喬,我在說你,我在跟你說話呢,你是不是有病?你扯別人幹嘛?」林枳攥緊他的衣袖,用力地晃了晃。
「要是我喜歡你呢?」
林枳的手僵住:「……什麼?」
秦洲喬溫和地微微一笑,好像把所有冷淡偏執、躍躍欲試的獠牙都收起來,又是平時那副優雅從容的模樣,他伸手攥住林枳的指尖,輕輕呢喃,聲音輕柔得快化開,飽含危險的蠱惑:「小枳,我說我喜歡你呀,你喜不喜歡我?」
秦洲喬的手溫暖乾燥,掌心寬厚,被他牽著的感覺很舒服。
但林枳根本在意不到這一點指尖的溫度,他仿佛被五雷轟頂,眼前一黑一白不停炸開,耳邊嗡嗡作響,甚至愣得都忘了抽走自己的手。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說什麼?!
「小枳,我希望你不僅僅把我當成哥哥、朋友、和毀了你前途的仇人好嗎?聽說有的喜歡都是從恨開始的,越恨就越在意,越在意就越喜歡,小枳,我知道你很恨我,也在意我,能不能試著喜歡我一下?」他說的卑微又可憐,但語調深沉有力,異常認真,眼中隱隱透出執拗的光亮。
林枳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他聽到的這番話露骨直白到過了他的認知,他顫抖著聲線:「……你、你瘋了?秦洲喬……我們都是男的……」
秦洲喬的臉色慢慢變冷,他突然收回手,哼了一聲:「那怎麼了?韓君澤不也是男的?我看你和他玩的挺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