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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的重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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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頁(第1页)

高十一面色如常地哦了一聲,心中卻是暗暗發笑,昨日那家書的內容其實非常平淡瑣碎,但在他添油加醋地描述下,陳麻子的妻子桑娘近況悽慘,生活窘迫,每日做漂婦掙得的少許銅錢,都被村里惡霸搶了去,眼瞅著家裡斷了糧,孩子都快餓死了卻沒有半點法子,成天以淚洗面。

陳麻子當時聽了這些,吵著鬧著要回去,但最後還是被老趙勸了回來。

大唐捕亡律規定,凡是在駐守期間逃離的士兵,逃亡一天杖責八十,若累計三天,則罪加一等,最高可判處流放三千里。

陳麻子老家在嶺南,這一來一回何止三天,等他回去了,也是為時已晚,非但幫不了妻兒,還害得自己成了罪人。

老趙這話說得很直白,陳麻子冷靜下來之後,只能接受現實,但心裡非常難受,一閉眼,總是看見桑娘抱著孩子痛哭的場景。

他從未懷疑過那封家書,也沒有懷疑過高十一,主要是因為這種事很是尋常。

這貞觀盛世,每天都有人餓死。

看著陳麻子滿面憂愁的樣子,高十一忽然又心生憐憫,有些愧疚起來。

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易地而處,若是有人跟他說,他的妻兒正飽受欺凌,而他又無能為力,該是何等難過啊!

他想著想著,鼻子一癢,又打了個噴嚏,頓時鼻涕和眼淚都流了出來。

高十一急忙摸出一方絲絹,將鼻涕和眼淚都擦乾淨,然後看著絲絹上繡的大鵝呆了片刻,這才將其收回懷中,又摸出了一撮長著青色黴菌的野果子,輕輕咬了一口。

他曾聽一個郎中說起,長著青色黴菌的東西可治風寒,因而白天在野林子裡摘荔枝時,順帶尋了一枚長著青黴的野果。

旁邊正解下酒囊的陳麻子見狀,立刻問道,「那是啥玩意兒?給我嘗嘗!」

高十一愣了一下,解釋道,「這是爛了的野果子,治風寒的……」

「爛了你還吃?肯定味道很好,所以你才捨不得扔了對不對!」陳麻子打開酒囊,灌了一口,擦了擦嘴道,「快拿給我嘗嘗,別小氣!」

高十一想著方才的那份愧疚,只能滿臉不舍地將果子遞了過去。

陳麻子接了野果,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嚼了兩下,癟著嘴道,「也沒什麼特別的……哎哎,要說酸甜可口,還得是我們嶺南的果子,就拿荔枝來說,我們那兒的個頭又大,顏色鮮紅,口感極佳!比你們這戎州的荔枝不知好了多少倍,遠近聞名!」

高十一嘆道,「遠近聞名有時候不是什麼好事,戎州就是因為有荔枝,所以朝廷增加了荔枝煎的進貢,這兒百姓身上的稅平白多了一重。」

陳麻子不以為意地砸吧一下嘴巴,「荔枝煎而已,又不是要進貢鮮荔枝,能增加多重的賦稅?」

高十一忽然道,「聖人嘗過了荔枝煎,知道了世間有荔枝這種東西,萬一哪天聖人聽說鮮荔枝比荔枝煎口味更佳,想吃鮮荔枝了呢?長安距離戎州和嶺南都有千里之遙,屆時為了滿足聖人的口腹之慾,不知又要愁死多少人!總之,這世道聲名太盛比默默無聞還要糟糕!」

「不可能,就連蠢蛋都知道荔枝只能保持三五日鮮,聖人那般英明神武,怎會幹出這等糊塗事!」陳麻子懶洋洋地辯駁了一句,斜眼看向高十一,說道,「十一,你不要總擺出讀書人的酸勁兒,這樣很不討人喜歡的,老趙就因為這個才總是為難你,你得學我一樣,別想得太多,別顯得自己聰明,要跟大家都差不多,才會沒人欺負你……」

高十一微微皺起了眉,心裡雖然不同意陳麻子的話,但還是點了點頭。

正當陳麻子想趁熱打鐵再教導高十一幾句的時候,距離烽台兩里左右的地方忽然響起了一陣車輪滾動的轟隆聲。

高十一登時大驚,指著聲音來源處,轉頭看向陳麻子,「陳大哥,那裡有點不對勁兒,似乎有人駕車朝這邊趕來了……這個時辰,這個方向,該不會是有賊人想要偷襲吧!」

陳麻子循著高十一的手指望去,正好瞧見張牧川、周衛國和高陽三人滿臉是血的狼狽模樣,眯起眼睛道,「是有點不對勁……但咱這兒距離吐蕃極遠,誰會來偷襲?總不能是那些投降了的突厥人吧!放寬心,興許就是被仇人追殺江湖遊俠兒!」

高十一忽地聽見了張牧川三人在嘶喊著什麼,於是側了側耳朵,靜靜聽了片刻之後,面色古怪道,「哎哎!好像還真是突厥人作亂……」

第三十三章

七八個星辰,忽明忽暗遙掛天外。三兩點冰雨,滴落黃泉山烽台前。

高陽伸手摸了摸打在臉上的雨珠,頓時愣住了,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眨著眼睛,「下雨了。」

張牧川在高十一和陳麻子朝自己張望時,也注意到了烽台上的兩人,刻意放緩了度,正往臉上塗抹更多的血污,根本沒感覺到雨水落下,此時聽得高陽這般說,伸手接了一滴,皺眉道,「還真是!」

高陽看著近在眼前的烽台,低聲問道,「這種天氣,怕是不好烽火示警吧,要不等到雨停了再過來?」

坐在前面牛背上的周衛國掐指算了算,搖頭道,「等不了啦!再等下去時間就不夠用了,每三十里一烽台,從此至長安,總需六十五座烽台接連放火燃煙,此刻已是丑時,等到長安收到示警,估摸著差不多是戌時或者亥時,烽燧士兵再把消息傳給長安三省六部的相公們,也需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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