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害死小猫咪(第1页)
回章台的路上,秦栘远远看见了申生,隔着一片栽满凤仙花的园圃,少年提着一只空桶,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园圃内曲曲折折小路上,像个游魂。
他抬手在脑门上拍了一下,把这件事也给忘了。
尽管他知道,无论申家阿姆的孩子是否就是眼前的少年,母子再见的可能都微乎其微。不像宫女到了适婚年纪就要外放成家,入了宫的侍人只有到了年老病疾,连力气活也干不动的时候,才会被遣出宫去。
秦栘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孟妊那双哀极痛极苦极思儿至极的泪眼,要是他给秦王爹表演个才艺,用他的破锣嗓子给爹深情演唱一叔叔阿姨都喜欢的经典老歌常回家看看,再转个手绢花啥的,不知道爹能不能在艺术的感召下,考虑定期给宫女侍人放个探亲假什么的。
他琢磨着一件明知没有可能的事,不知不觉已走到章台宫正殿外,抬头却正见一名黑衣锐士跪在大殿中央,双手举过头顶,掌中捧着的,像是一支龙舌金箭。
秦王上前拿起那枚令箭,神情复杂,“他不肯回来”
“回禀君上,属下未能面见百里君。”
秦栘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百里君是谁
他看到秦王爹脸上显出一些不解,更多的却是吃惊与愠怒,“他竟不肯见你”
“属下在蓟郊等了七日,只见到一个太子丹府上的仆从,送来了这支龙舌金箭,说”
“说什么。”
黑衣锐士抬头看了眼君王的脸色,“说他乡已成故土,望君上恕罪。”
君王注视着掌中箭,久久未一言。
秦栘的八卦之魂顿时支楞了起来,因为他在便宜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此前从未出现过的神情,像彷徨,像失望,像迷惑,像难堪,甚至于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
回来复命的卫士退去后,君王这才恢复了往日神态,恼怒地看向门口一声不响已站了许久的儿子,“还不进来”
秦栘将食盒搁上桌案,“君父用晚汤。”
君王一脸烦闷,“不吃,你拿下去吃吧。”
秦栘偷瞄了对方一眼,不敢触老爹的霉头,自顾自扯开布包,揭开盒子,摸了两个肉包,乖乖退了出去。
他拿着包子寻到老侍丞,跟对方一起坐在火炉旁,边烤边吃。
面醒得恰到好处,包子松软,咀嚼后还有麦芽糖的香甜,馅料的汤汁饱满,蒸熟的羊肉很鲜,唯独调味上还有提升的空间,辣米油加得有点少,再多一点就好了。
“怎样”
秦栘问老侍丞。
“这莫不是东厨研制的新菜有馅儿,但比锅盔软乎多了,也好咬,嘿,老奴万谢少君的赏”
“也算不得新菜,把锅盔做软了。”
“软了好,软了好人老了,这牙口啊便不顶用了,老奴还犯愁,再过两年,锅盔都吃不动,怕就只能日日嘬汤水了。”
“您放心,宫中这么多厉害的庖厨,还怕没您老吃的”
“少君可万万莫要折杀老奴,老奴只是个侍人,东厨的大人可都是有身份的宦臣。”
“魏乙,你可知晓宫中名叫申生的侍人一共有几个”
老侍丞仔细想了想,“据我所知就一个,一个小崽子,年纪应当也不大,好像是家里有人犯了法,被牵连受得刑,家离咸阳不远,好像就在就在”
“榆县”
“对,对,就是榆县,那里原先是长阳君的封地,后来划为县治了。”
老侍丞说罢,不安地问道,“少君为何突然问起此子,可是此人犯了什么过错”
“不不,不曾犯什么过错,只是恰巧碰见他两回,随口问问罢了。”
老侍丞沉思片刻,“恕老奴多嘴,君上颁下新规,少君当知其中用意,这宫中的奴婢侍人有宫规约束,按规矩办事便出不了差错,便是出了差错也有宫规惩治,同样,主子也不需要记得任何人。”
“魏乙,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二人闲话,出于我之口,入于你之耳,难道魏乙还会去君父面前告我的状不成”
老侍丞大笑,“那是万万不能的”
秦栘轻声问他,“魏乙,你想家吗”
老侍丞怔住,面上笑容也悄悄敛去了,“少君怎么问起这个了,老奴在宫中一辈子了,秦宫就是老奴的家呀。”
“进了宫,便一辈子也回不了家了吗”
老侍丞默然良久,摇头慨叹,“一辈子回不去也是一桩幸事啊。”
“幸事”
“少君不知,似我等这般入宫,不是家中穷困,走投无路之人,便是因罪受刑之人,在宫中起码周遭都是一般的侍人,谁也不笑话谁,谁也不鄙视谁,一旦到了外头,哪怕是回到家里,残缺之人,爹娘以为耻,邻里也见笑,更何况,我等日日伴君,听到的,看到的俱是不可外道,不可外传之事,可出去了谁能管住嘴不乱说,不回去有不回去的道理。”
秦栘点点头,已明白了,“探亲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