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1页)
千顷浪中陈设比夜闻涛更为宽敞,只因设此屋时,西窗下有一处露天温泉。当年不知是谁提议在温泉上方修葺屋顶,夜明岑干脆将此处一并做室内,正好用作天然浴池,也好缓解常笑的突发之症。
而今自己倒是先泡上了。
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夜明岑将上身衣服全部除去,热水很快疏通僵硬的经络,双眼复明清澈,周围却不见任何人影。
想必常笑是不好意思,躲起来了。夜明岑这样想着,将整个身子沉进温水中,兀自撩着水花。
西窗未关严实,一阵凉风探窗而入,掀起勉强作屏风的纱幔,吹散氤氲的雾气,冷意激得夜明岑冒起鸡皮疙瘩。
他沉沉一吟:“小酒,把窗关一关好么?”
纱幔后有人闷声应着,走出一个光着膀子,打着赤脚的猫妖——兽耳好似难以收回。常笑径直将窗关严实了,转身走得极慢,在等一声叫停。
果然,夜明岑盯着不远处的纱幔叫住了他:“你冷不冷?过来一起泡会儿呀。”
甚至朝着纱幔扬起手。
“师尊,我在这里。”
说话间,常笑已绕到夜明岑身后,即使委身也依旧有着“居高临下”
的落差,“身子好些没有?”
“好多了,”
夜明岑朝常笑解颐,抬起光滑的臂膀,搭在常笑肩上,“就是眼睛不大能看清。”
心下怦然,不知所措。
“那这样呢?”
他低头朝夜明岑眼前凑近了三分。
夜明岑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伪装的痕迹,目光颤颤眼波流转在他的脸上,竭力想要看清眼前人,说道:“看不清,再近一点?”
常笑原是不敢造次的,夜明岑的话却如一剂壮胆药,他单膝跪在浴池边缘,扶着夜明岑裸露的肩膀,再度靠近他的师尊:“这样呢?”
谈吐间的气息混着氤氲的雾浪,温热得难解难分。夜明岑摇摇头,一手摸索着常笑的鬓边,指尖擦过他的兽耳耳廓,那枚沉甸甸的金蝉耳坠就躺在他的手心。
夜明岑故技重施:“看不清,再近一点……”
小猫妖儿哪里见过这般诱惑?二人鼻尖相触,并无一人向后躲闪,见状,常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悸动,情难自抑地吻住了夜明岑的下唇。
常笑翻入浴池,搂住夜明岑的腰肢和后脖颈不肯撒手,二人唇舌交错着互相探进对方口中,竟而有些难以喘息。
夜明岑捧住常笑的脸颊,垂涎相接,红着面微张着丹唇喘着气。
“师尊……”
常笑有些难以自持,再度凑近来索吻。夜明岑笑着迎了上去,却不痴缠,提醒道:“小酒,这种时候不要叫我师尊。”
常笑心有灵犀地冒出一个点子:“小酒是你徒弟,常笑是你弟弟……你该叫我什么啊?哥哥。”
夜明岑笑着,凑近他耳畔轻声说了句什么,惹得常笑心跳如狂,又是一记深吻。
这边厢二人正共浴春池,门外忽传来“笃笃”
的叩门声,妖童在外面喊道:“祖师,占天师有请前往阿阳殿议事。”
常笑恶作剧似的不肯松口,将夜明岑抵在池壁上加深了这一吻。夜明岑听到那妖童叫喊了几遍,大有再不应答就要夺门而进的架势,忙朝常笑臀肉上拧了一把,常笑吃痛地松了口,这才应了那妖童。
夜明岑嗔怒着弹了常笑一个脑瓜崩:“小酒!”
常笑装模作样地讨饶,起身掀开纱幔,背后整齐得挂着一套崭新的装束。夜明岑愣了一弹指,起身走到近前细看——一套紫藤灰落花流水纹的绣花圆领广袖袍,中衣交领绣着掺金线的紫藤花,衣襟袖口全饰掐金窄绲边,外袍紫藤绣花从肩膀蔓延至腰际。
夜明岑的不告而别一直成为常笑的心结,他整理夜明岑的衣物时,发现那套在弥山常穿的紫藤灰圆领窄袖袍已经洗得破旧辨不出颜色。这才萌生了重做一套新衣送给师尊的想法。
两百年前常笑游历各处时做成的衣裳,终于等来了穿它的人。
将他的鬓发捋到耳后,常笑说道:“我为师尊更衣。”
夜明岑笑着应允了。
夜明岑将头发拢起束好银冠,站在等身的铜镜跟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不免有些惊喜而陌生的感觉。少年时他总不喜欢照镜子,那貌若女子的模样让他见了心中生忧。年岁渐渐加深,将他的容貌打磨成温和儒雅的模样。若说少年时像杏花夫人,现在便像莪术夫人——可分明她们是孪生的姐妹,一样的容颜却有着迥然的个性。
镜中人身量高而挺拔,身上的衣裳裁得合身,浑然不像最早的那件衣裳笼笼统统,穿上像是被麻袋套住了似的。衣身无处不透露着精致,夜明岑越看越喜欢,连连称赞常笑的眼光独到。
常笑的目光未从夜明岑身上下来过,眼底满是歆羡。
阿阳殿上集结了众多弟子,直排到殿外阶下,殿中多为四代以内的弟子。
占风碏与夜明岑端坐殿中最显眼的位置,宣布着岛主回归等诸多事宜,在座众门生高呼“祖师在上”
,威严端庄一如往昔。
会后,夜明岑借由有事与占风碏商议,让常笑先行一步。常笑遵照吩咐,与辛秀城携常芙一并前往天权岛了。
占风碏引人至内,闲适安逸地泡了一壶清茶,细听着夜明岑的想法……
夜明岑认为,常笑与那魔头换寿,系以他的身体为介质,一定存在逆转的方式,让常笑恢复八尾……
言毕,夜明岑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道:“看师弟的神色,此事就不为难你了……我也知道这事情听起来荒谬。”
占风碏像是见惯了这对师徒之间的缱绻羁绊,云淡风轻道:“此一则倒是无关紧要,你可知还寿损的是你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