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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皇子的饲养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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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当初是屈梦成向他透露吴尚书和肃州的关系,成了苦寻已久的突破口,借肃州刺史这小小的蚁穴,溃了四皇子多年苦心经营的长堤。

然而屈梦成也遭了难,落魄至此。

萧知遇心里有几分歉意,道:“当初若非你——”

屈梦成却猛地一跳,立刻打断:“这可不能乱说,与我有何关系?与殿下又有何关系?”

他仿佛怕隔墙有耳,紧张地四望一番,低声道:“吴家父子是咎由自取,天理昭彰罢了,他们有此下场,我拍手称快还来不及。”

萧知遇见他目光灼灼,确实不像是有懊悔之色,不由想起当年屈侍郎一案,私下许多人议论是和吴尚书有些关系,顶了罪被外放。如今看来大约是真的,才使得屈梦成忍辱含恨,一朝报复。

他低声道:“屈大人若有为难之处,可到睿王府寻我。”

屈梦成似是有些意外,抬头看他,发现他并无戏耍之意,心中颇动容,正了正色:“多谢殿下美意,不过……”

他迟疑一瞬,诚恳道:“不瞒殿下,五皇子怜我境遇,打算挪我去礼部当差,不劳烦殿下了。”

萧知遇心想屈梦成曾是容深的伴读,多少有些情分在。只是既然已另有前途,又何必这般颓丧?仿佛平生的意气抱负都被磨灭。

连语气也犹疑平淡,仿佛调去礼部,调到五皇子麾下,并不是多好的出路。

萧知遇总觉得不对。

他忽然道:“西城门一事,屈大人如何看待?四皇子一派至今不认是他们所为。”

屈梦成脸色倏然惨白,仿佛回想起了当时城门下的惨状。他正在倒塌的城门附近,吓得瘫坐在地,侥幸未被伤到,却眼睁睁看着许多人没了性命。

若知道是在青天白日,百姓跟前,这样的酷烈手段,他怎会答应提供消息。

他甚至半夜还能梦见那地狱般的场景,耳边是人骨被生生压碎的可怖声音。

萧知遇看他脸色不对,给他递了杯茶,屈梦成猛地喘了口气,扶着桌案勉强坐下:“殿下莫提了,我……”

他脸上终于出现一种复杂的自责懊悔之色。

萧知遇心里一沉,隐隐有了答案。

自己能从屈梦成嘴里得到肃州的情报,算计皇陵,那同样也会有人通过屈梦成,算计西城门。

并且权力比他高得多,才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造成这等惨烈的祸事。

屈梦成停顿良久,才哑声道:“有些事并非我本意,却酿成大祸……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他看起来对西城门一事的惨烈后果全无预料,尤为痛苦,萧知遇还待追问,他却不再开口了,不愿提及任何底细。

能得他这样忠心的还能是谁?

看着屈梦成灰败的面色,萧知遇暗叹一声。

请救

回到睿王府,萧知遇心事重重的,在东院梳洗后准备早些睡下,翻来覆去心中不安。

容深也恨着宜明么?他报复宜明,是因为当年翠微院的屈辱,连带着一些陆氏蒙冤的旧仇,容深又是因为什么?

萧宜明一贯目中无人,对容深却也多少有些真心,从小到大照应着,有甘露殿的一份,必定有容深的一份。只是性格霸道,动辄轻侮谩骂,这样的性子,容深若要记恨,也说得过去。

只怕更多的是为了权力。

太子病了多年,宜明在朝中声望颇高,安国公虽明面上不偏不倚,但朝臣都知道亲舅舅必定支持外甥。容深一直被视作四皇子一派,当了宜明多年的跟班,若不甘心就此退出夺嫡,第一个要动手除去的自是宜明,亦能趁势打压裴珩,一举多得。

只是手段未免太过毒辣。他始终难以置信,以容深平日的性子,会是那个背后推手。

横竖睡不着,他起身喝了杯茶,茶水下肚,他心里才轻松些。又打开屋门,院中晚风萧瑟,月色溶溶,他问道:“世子还未回来?”

阿努在廊下守夜,答道:“世子回来就往书房去了,殿下请早些歇息。”

萧知遇回屋枯坐半晌,还是心中难安,披了衣裳去往主院。他提着灯笼一路走,将到院门时,正逢裴珩和赵诠也往这边行来。

他刚要出声,隐约听到赵诠道:“来了消息,那两名弟兄回乡路上遭了匪,身首异处……当地的村人替他们收殓入葬了。”

萧知遇一怔,进而浑身发冷,他听得出来说的是谁,正是西城门那时保护他的北庭禁军,竟真的……

裴珩随即脚步顿住,没有说话,他的脸笼罩在漆黑树影里,难窥神色,然而整个人像一柄即将脱鞘的利刃,伤人的锋芒。

赵诠下意识退了一步,萧知遇却对这样的裴珩极为熟悉。

裴珩如今整个人气度俨然,举止得体,仿佛真正是个为大昱与圣上效力的能臣,帝王家出身的贵介王侯。许多人似乎都忘了,或者有意去忘记,当年那个动辄得咎,永远生着反骨的罪臣之子。

连萧知遇有时也觉得陌生。

只有在这种细枝末节之处,他才能清晰意识到,裴珩并未改变,他依旧憎恨。

赵诠在这难捱的沉默中也有些发怵:“……世子?”

裴珩静默许久,终于道:“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赵诠领了命退下,裴珩独自一人在树影中站了半晌。直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他在黑暗中霍然抬头,却见花影扶疏处,有人提着灯走了出来,昏黄灯光映亮这人的面颊,暖融融的。

萧知遇乌发未束,眉间有担忧之色,犹豫着望向他。

裴珩的气息一瞬放松下来,像是被这灯火软化了一般,“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