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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鈺鴆也明顯愣了愣,也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將這個情報告訴秦怡。
明明他的初衷是拆散他們,而不是撮合他們,他倆約會鬧不愉快,不正如了他的願?
還沒琢磨明白,秦怡忽地道:「下個月去墳前祭拜一下咱媽,都說好了。」
秦鈺鴆的目光肉眼可見地黯淡下來,簡短道:「知道,沒忘。」
只是傷疤揭一次,就痛一次。
不多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聲音由遠及近,秦鈺鴆回頭一看,正撞見推門而入的秦嚴,他冷笑一聲,那股混勁又湧上來,豎起了滿身的尖刺。
兩人無聲對峙,秦怡早就習慣,圓場也懶得打。
秦嚴兩眼威嚴:「今天你爺爺奶奶來,收一收你這混帳脾氣,別給我丟臉。」
「您這臉,幾年前不就丟盡了,還有下降麼?」,秦鈺鴆嗤笑著,諷刺意味明顯。
秦嚴自以為刀槍不入,但每次都被自家兒子的話氣個半死,心想自己怎麼生養了一個這種東西。
秦鈺鴆懶得跟他周旋,嗆了他一聲後就甩門走了,氣氛被拉扯的窒息。
一頓飯籌備了很久,兩個老人家過來後,寒暄客套又不知過了多久,如此來回,本沒有耐心的秦鈺鴆便愈發煩躁。
落了席,秦鈺鴆一言不發,也沒怎麼動筷,秦嚴叫他就淡淡地答上幾句,已經給足了他最大的面子。
這種空有形式沒有內涵的宴席每年都會這樣重複幾次,煩悶又俗套,秦鈺鴆覺得跟何教授拌嘴都比坐在這裡有意思。
宴席過半,老爺子突然道:「今天聚在一起,主要是想商量一件事情。」
秦鈺鴆的筷子一頓,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
秦老爺子繼續道:「秦怡的年紀也不小了,聽說你最近在跟一個大學教授談戀愛,如果覺著合適的話,就別再耽擱了。」
還沒來得及把他們倆的愛情攪黃的秦鈺鴆心裡一咯噔。
面對突如其來被催婚,秦怡答的遊刃有餘:「爺爺,我還沒考慮好呢,還要再相處相處。」
秦老爺子也沒多說什麼,而是不知不覺將話題引到了另一個地方:「說起來,秦嚴這麼多年也沒個伴,也是時候該考慮一下了。」
沒想到剛才對秦怡的催婚只是個幌子,做做表面文章罷了,真實的意圖是幫秦嚴討個歡鋪路。
哪裡來的臉面?
秦鈺鴆嗤笑一聲,重重地將杯子敲在桌上,面色不善:「我爸當年出軌害死我媽這件事,你們忘的還真快啊。怎麼,現在我媽忌日快到了,你們在這個關頭提這件事,是不是想讓她在地下也過不安生?」
「畜牲!」
茶杯飛來砸在秦鈺鴆的額頭上,鈍痛襲來,秦鈺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骨,有血。
秦怡被這動靜嚇到,捂住了嘴。
秦鈺鴆沒什麼表情,只是木然,隨即發出一聲自嘲的冷笑。
「你這個畜牲,這是你爺爺,給我注意你說話的態度!」,秦嚴氣的腦門疼,嗓門子吼的太大,話一說完就開始咳嗽。
秦鈺鴆欠欠地站起身來,仰起臉,吊兒郎當道:「我就這脾氣,衝撞了你們,別介意。我就不坐在這裡掃你們雅興,先失陪了。」
秦怡慌忙站起來想幫他他處理傷口,秦鈺鴆卻不願意在這噁心的地方多留。
身後是秦嚴歇斯底里的咆哮:「你讓他走!走了就別回來!」
秦鈺鴆頭也不回。
出門時天色已晚,天上飄下豆大的雨點子,砸在身上生疼,秦鈺鴆卻毫不在意,頭也不回地衝進雨幕。雨水划過傷口,火辣辣的痛,砸在身上的是暴雨,留在心裡的是潮濕。
大雨在城市中淅瀝,天和地融為一體,黑的如出一轍,窒息又壓抑。滲著雨的風像鞭子一樣抽打在臉上,路人拼命地往家跑著,秦鈺鴆沒命地往前跑著,不同的是,秦鈺鴆找不到歸處。
不知在雨里流浪了多久,秦鈺鴆憑著感覺來到了自己常去的網吧。
平常這裡燈火通明,屋中充滿著廝殺聲,熱鬧的過了頭,現在只有一扇緊緊關閉的鐵門,還有貼在門上的停業通知。
處境如此不幸,憋屈至極的秦鈺鴆反倒氣笑了。
他疲憊至極地坐在路邊的欄杆上,雙目空洞地看著路上影影綽綽的行人,來來往往的車輛,一切周而復始,他身處其中,覺得格格不入。
因為有漫長的時間去思考,秦鈺鴆的眼前閃過了很多畫面。
第一堂課,何璟站在黑板前寫下了自己的聯繫方式,往這台下黑壓壓的學生,一字一句地囑咐著:「以後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溝通。」
夜色下的轎車中,何璟聲音淡淡卻篤定道:「我不認為我的學生是問題學生。」
十二歲時,頑劣不堪的他不耐煩地質問何璟為什麼非要管著他,何璟就用那雙清澈的眼睛注視著他,握著筆,理所當然道:「因為我是你的老師。」
當時他不懂這句話的重量,冷嘲道:「你還能管我一輩子?」
何璟閉口不言。
大雨中,二十二歲秦鈺鴆撥通了何璟的電話。
那鈴聲那麼漫長,他聽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向當初願意管他的何璟發出求助訊號。
電話撥通,另一頭卻是安靜,何璟像秦鈺鴆第一次主動給他發消息那般,沉默半天,艱難地斟酌著開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