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1页)
然而这一声尖叫瞬间被外面颠簸的山路撞得破碎,楚星洲一个不稳,栽进白幼荷怀中,手却仍死死捏着她的脖子!
白幼荷骤然一窒息,下一秒,楚星洲忽然瞪大眼睛,手骤然失去力气,震惊地瞪着她。
像我教你那样,白幼荷
他脖颈右侧,一行细细的血液,缓缓没入衣襟之中。
白幼荷手中的银钗死死贯穿他纤细的侧颈,用力得她指尖发白,她眼睁睁看着楚星洲口中吐出一口血,慢慢地滑落到她膝盖上。
白幼荷低声道:“嘘……马上就不疼了。”
她慢慢的,将那支发钗从血肉中抽了出来,尖锐的发钗顶端黏连着鲜血,从他脖颈处拉出一条血丝。
下一秒,她握着发钗,又从他后颈狠狠贯穿了第二次。
白幼荷手稳得好像用木签穿透一颗糖葫芦,周围的两个小侍女似乎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可两个人脑子似乎都已经不大清醒,都露出十分困惑的神情。
不知道楚星洲喂了她们什么药。
白幼荷冲她们两个笑了笑:“他睡着了。”
两个十分像白幼荷的小侍女也露出一点茫然又天真的笑容,其中一个甚至从一旁拿过毯子,盖在了躺在白幼荷膝盖上的楚星洲身上。
白幼荷仍握着那根发钗,一直到感受到楚星洲身体的颤抖彻底消失,这才慢慢将发钗拔了出来,用帕子擦干净了上面的血,重新戴回了头上。
外面的颠簸终于停了,车马忽然停了下来,坐在前头的侍从跳了下来,撩开车帘看了看里面:“怎么了?”
白幼荷抬头,眼中滑落一颗泪水,声音发颤道:“……殿下睡了,莫,莫要惊醒他。”
侍从低头看了一眼,楚星洲躺在一个小侍女腿上,头枕着白幼荷的腿,身上还盖着毯子。
他抬头看了看这个白幼荷,方才启程之前他曾提议将这女人绑了,以备不测。可楚星洲说不用,硬是叫她跟着上车。
如今一看,这女子当真是弱不禁风,出来时脸上带着泪,如今还没哭完。听说从前就是个病秧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主。
他冷冷道:“马上就到了,一会儿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样,老子时刻盯着你。”
白幼荷垂着眸,好像已经怕得连跟他对视也不敢。
车帘被缓缓撂下来,白幼荷慢慢把手放在楚星洲脸上,轻轻将他的眼睛合上了。
她的心脏跳的仍旧平稳至极,她心中泛起一种诡异的震惊,震惊于自已的冷静。
她杀了一个人。
她是连鸡都没有杀过的人,她就这么平静地用那只母亲给的银钗杀了人。
那枚银钗,是母亲找人,故意磨得尖锐的。外面有一层银壳,只要拿下来,便是一把凶器。
她十几岁入宫时的前一天晚上,母亲送到她手里。
杜蔷说,深宫大内,腌臜可怖的秘密是最多的,无论看到什么,都先闭眼,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与任何人说。出行时,身边永远要带着两个丫鬟,深夜打惊以后,不可以出寝殿半步。
那三年,她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到底是熬了过来,可母亲的话,她没有告诉昭瑜,当初猜到昭瑜是因为发现皇后私通而被害死,她几乎内疚得夜夜难眠。
还好,昭瑜还活着。她也还活着。
母亲将那钗放在她手中,教她如何握住钗头,如何刺进一块牛肉之中,十几岁的她吓得边练边哭,母亲也跟着哭,但还是咬着牙要教她如何自保。
深宫难测,那是一个母亲最无可奈何的办法,将白幼荷生的太美,教得太好,她既骄傲,也后悔。
若非姿容冠绝,也不必骨肉分离,进那如履薄冰的深宫之中。
母亲……白幼荷想着她的模样,
女儿到底是用上了。
她平静地抱着楚星洲的尸体,她想楚星洲当真可怜,可当年先皇后所出的那个小太子,后来也莫名其妙地生了怪病而死。
她低头看着楚星洲的脸,
他纵然可怜,幼年备受欺凌,后来私下报了仇,也挽回不了自已受到的伤害,可这些女孩儿何辜?又凭什么因为他的内心扭曲而受此酷刑?
车马缓缓地停了下来,只听到外面隐约有打斗之声。电光火石间,白幼荷忽然听到一道很熟悉的声音,她身体骤然一僵,拉开帘子向外看去。
韩擎此刻脸上已经挂了一道伤痕,手中短刀精准地插进一个人的喉咙之中,顷刻间血溅了一地。
他恍若福至心灵,猛地向白幼荷的方向看了过去,瞬间与她隔空对视。
“幼荷?!”
商启宸站在远处,骤然看到弟弟的车马,咬牙厉声问:“谁带四公子来的?!”
然而没有人来得及回应,韩擎已经三两步飞身到马车前,马车一旁两个带刀侍从立刻将刀抽了出来,然而还没等挥刀,一人已经被韩擎抬腿扫倒,重重压在另一个人身上,下一秒,一柄长刀已经贯穿了两个人的胸口。
韩擎看也没看一眼,一步迈进车中,瞬间看到白幼荷膝盖上躺着的男人,整个人顿时愣在那里。
白幼荷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她不知为什么,在看到他进来的那一瞬间,忽然开始浑身发颤,仿佛被什么人呃住了喉咙一般,一股铺天盖地的后怕席卷而来,她眼睛骤然一红:“……夫君。”
韩擎不明就里地看着她,下一秒,她膝盖上那个人缓缓滑下来,僵硬地倒在了地上,分明是已经死了。
白幼荷忽然伸手,韩擎下意识地将她抱进怀里,只听到白幼荷在他耳边声音带着哭腔道:“他死了……他死了!是我杀了他……我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