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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君尧也是个行家,从他悠悠地拿起番薯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个高手的姿态,一会儿下来,那番薯外焦里嫩,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先不说人能不能比过凌君,这烤番薯的水平比凌君强一百条街。
李漠向已经勾勒完了最后一笔笑道:“可以了,番薯留下,你人可以走了。”
还真是卸磨杀驴,兰君尧僵硬地站起来,将烤好的番薯放到了盘盏中,偷看了他的画像一眼,觉得不太像,形像而神不像,他的眼神断没有这么温柔,更没有温柔地盯着画像上那一片空白的地方。
兰君尧还想说构图构错了,左边那一大片再塞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但见皇帝似乎很满意,兰君尧将番薯放下后,默默退了出去。
李漠将画像展开随手挂在了墙上,他既做明君,总不能再缠着狄相,巧取豪夺什么的,太难听了,这种炮灰行为注定是要做垫脚石的。狄凌君是美人?最美的美人就是他自己,他为什么要巧取豪夺别人。
狄凌君上交兵权后,李漠将行政,兵权,财政均分离,各部相互牵制,此后再有人想要一手遮天那可就难了。之前进士登科,按照衍朝惯例,应最多留下三个人在朝中做官,其余到各省各县任职。李漠向这次多留了两个,原因无他,他一直想要让朝廷改头换面,这些郁郁葱葱的新人也将是朝廷的新鲜血液。
状元云宦舟被封左司侍郎,辅佐宰相,官至四品,自大衍建朝以来,进士登科一封官就能官拜四品的,那是少之又少,其余两个也都给了五品以上的官职。
只要是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皇帝想要大换血。
几年前大衍被封侯封爵之人泛滥,这些贵族大多沾着皇亲国戚的边儿,不务正业,毫无建树,啃食着国家的财政,也让侯爵之位膨胀,曾有一段日子,说是从二楼掉下来个花盆都能砸到一位侯爷,原主李漠执政时,每天都想办法端掉一个,手段粗暴但实有成效,人心惶惶了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大臣们感觉到皇帝那种眼神又回来了。
他的眼睛总在他们的身上转过来转过去,跟刀子一样,偶尔端起茶杯喝口水都要先深深地叹口气,叹得大伙儿脸都绿了。李漠只要一上朝,满脸都写着“让朕想想怎么收拾你们”
。
大臣们欲哭无泪个个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勾栏院也不敢三天两头地去了,纷纷让自己家眷们谨言行事,万不能在皇帝有意找茬的时候,给抓住把柄。
狄凌君休养一段时日后也终于上班了,他一回来就看到了很多生面孔,那些生面孔不惧他,不怕他,带着点愣头青的劲儿,其中有一个叫云宦舟的人被吩咐到自己手底下做事,一看就是个令上司人头疼的主儿。皇帝亲封,他还不能换。
所有人也都明白了,皇帝最想搞的人就是狄含,他是一口甜枣一下巴掌地送过去,人生忽起忽落忽又起,心脏不好的人都受不了。
然而现在,李漠回来了,狄含也回来了,时隔多年,他们冰释前嫌,再度联手。
散朝后,李漠向邀请几个老臣新臣一起赋诗饮酒,被邀请的人喜气洋洋,收拾得“花枝招展”
盛装出席,没有被邀请的人伤心落魄,在家哀哀戚戚,还要写几首不被重视的“怨诗”
。
有时候,大臣们的心理活动和皇帝后宫妃子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这次的诗酒盛宴甚是随意,直接在蹴鞠场上摆桌子,没什么规矩,主要是开心,凡是被邀请的大臣们也可以带家眷过来,这道命令一下,几乎所有被邀请的大臣,只要是有儿子的,都带了几个过来,好像皇帝看顺眼了哪个,将来就会仕途顺利了一样。
李漠特意吩咐祁玉去把九王接过来,祁玉挑了两个长相和蔼的侍卫去接人。
祁玉深知,九王要去,那太后必定会不放心地跟着去,因而祁玉便直接先去给太后请安。
他被内侍们领着进了屋中后,一抬头,就看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
太后抱着毛色越发柔亮的小黑狗崽子,和陛下新封的美人,融洽地一起唠嗑。
从窗户里透过和煦的阳光下,太后一边绣花一边八卦:“原先崇安侯对他夫人也是深情似海,那年遇刺还替她挡了一刀,可惜后来他夫人人老珠黄,崇安侯那样深情的人居然也移情别恋,爱上了他年轻貌美的儿媳。”
兰美人撸起袖子轻轻松松地单手开一个核桃,还不忘惊讶道:“天呀,还有这种荒唐事,啧啧啧,我可听不了这等腌臜的事情,后来呢……”
太后笑道:“后来父子反目,儿子出家做和尚了,结果崇安侯依旧不知悔改,天天往勾栏院跑,昨个儿喝醉酒没穿衣服跑出来,被巡逻士兵逮了回去。”
兰美人忍俊不禁,又咣叽一声给太后砸了个核桃,掩面轻笑。
太后羡慕道:“同为女子,你好大的力气,哀家就喜欢你这样的。”
兰君尧生得雌雄莫辨,太后看他的第一眼就认错了。
祁玉缓了缓神儿,走过去请安道:“太后,陛下让臣接太后和九王去赴宴。”
太后冷声道:“不去,九王殿下身子不爽,哀家也头疼。”
祁玉看了一桌子的瓜子皮儿,觉得太后应该是磕了一上午的瓜子,把脑仁给磕疼了,他为难道:“太后,您说身体不适,那便请九王单独前去。”
太后蹙眉:“你没有听到哀家刚才说什么吗?”
兰君尧见状忙对太后道:“太后,咱们去吧,吃了一上午的瓜子儿,太上火了,出去吃些清淡的食物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