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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幹什麼?」步重斜乜他,將雙手枕在腦後,「我說你要是聽小爺我的,拿了靈玉就走,咱們也不至於被一個凡人算計。」
他這話模稜兩可,松晏思索半晌,終於隱約明白過來:「你是說……這是一場鴻門宴?」
步重斜他一眼:「是啊,我們都被他趙江眠給騙了,以為他被迫捲入這場恩怨,以至於連命都丟了。但沒想到,他才是始作俑者,為了登仙成佛,長生不老,連手足至親都不肯放過。」
松晏愣住:「……什麼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步重的話擲地有聲。
松晏頓時如遭五雷轟頂,險些摔倒在地,好在步重眼疾手快及時扶了他一把,他這才免於一難。
見他難以置信,步重搖著頭嘆氣道:「趙江眠知道自己被崔意星種蠱,即使找來靈玉也活不長,便把算盤打到趙可月和趙可姿身上。」
松晏臉色蒼白:「傳聞里觀音淚能讓人長生不老,羽化登仙……他早就知道趙可月是千手觀音神骨所化,所以才要將她們二人逼到這等地步,至悲至苦,身死魂消,得見觀音……」
「世人皆知觀音善相將惡相封印之時,神骨碎裂,碎骨落入人間,享八苦,世代輪迴。但鮮有人知,神骨是惡相自己親手剖下的骨,而非善相負傷遺落的骨。」
松晏倏地抬頭。
步重不緊不慢接著道:「神器聚浪可分魂魄。五百年前,惡相借聚浪之力,與善相分離,此後觀音雙相不再同生,不再同死。
彼時諸神百妖都說善相是無心之人,但惡相偏不信善相四大皆空,於是強行剜下神骨扔到人間,自己卻身消魂散。」
「可她既已身消魂散,那這般試探,即便是有了結果,她也無從得知。」
第28章爛柯
步重笑了笑:「一場豪賭罷了。善相若真無情,早該焚了那截骨頭,叫這世上再無惡相。
可她偏偏瞞過諸天神佛,叫所有人都以為惡相被封印在菩提山下。除此之外,她還抽出自己一縷魂魄送到人間,讓它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守著惡相……直到今日,人間的愛恨太濃烈,痴嗔也太濃烈,才叫惡相重聚魂化形。」
松晏緩緩眨眼:「這麼說來,趙可月是惡相神骨,也就是無煙子的神骨。而趙可姿,她是善相的一縷魂魄……
若非趙江眠從中作梗,這一世,善相興許就能了卻無煙子的愛恨痴嗔怨,送她去往極樂。」
步重點頭:「嗯。」
「趙江眠還真是擺了好大一盤棋。」
徹底弄明白事情來由後,松晏不禁打了個寒顫:「他刻意接近趙可月,利用崔意星的嫉妒,借她的手讓趙可月備受折磨。而後與鬼仙勾結,逼得趙可姿自盡。這樣一來,不僅鬼仙從趙可月那裡拿到了魂魄,而他也讓趙可月心裡的怨氣恨意更加濃重。
那之後,他再讓趙可姿與溫世昌接觸,修煉邪術,引導她報仇,並裝模作樣地把保命的靈玉交給趙可姿,以至於趙可姿香消玉殞,無煙子藉機現身以後,得知自己錯失與觀音的又一世,不由落淚。」
「嗯……」步重摸著下巴,「聽你這麼一說,我倒還想起件事兒來。」
松晏抬眸。
步重接著道:「溫世昌是鬼仙的信徒。他幫鬼仙做事,引誘沈萬霄自盡,是想借天神獻祭之法,增進修為。
但他沒想到,沈萬霄不僅沒死,還誤打誤撞與你一起進入夢境。因為擔心事情敗露,所以他借長明燈授予趙可姿邪術,讓無煙子受傷,以此摧毀夢境,並且殺死姑獲鳥,想害死你們二人。
與此同時,他察覺到若風進如溫宅,便想殺人滅口,趁他不備將若風推入池中,但他並不知曉,雲沉一直在找若風。
那……懸山朱蟒是誰找來的?」
松晏沉吟片刻,道:「應該是鬼仙,你還記不記得,那池子裡全是白冰魚。既然有白冰魚,那神器應該就在不遠處,懸山朱蟒應該是他找來看守神器的。
只是他起初並沒想到,我與沈萬霄會找去溫家,等他意識到後為時已晚,只好棄了付綺。他為此元氣大傷,才會與趙江眠聯手,要取惡相魂魄助長修為。」
步重納悶:「他既然知道神器在那裡,那為何不自己拿著?」
松晏無奈地搖頭,心道這些人心機深沉,他實在算不明白。
若是師父還在,指不定此時已解開所有謎團,根本不用他在這兒費心費神地瞎猜。
「先前的一切都說得通,」他皺緊眉:「但趙可姿重生,為何要披著溫世昌的皮?」
「耀武揚威唄,」步重解釋說,「就好比獵人殺死獵物以後,總要留下些東西,比如虎皮,或者狼牙……總之就是要向別人炫耀,這獵物是死在我手裡的。
鬼仙既已得到魂魄,便不再需要溫世昌那點微薄的獻祭。於他而言,溫世昌不過是一顆棄子。
趙江眠正是看穿這一點,所以毫無顧忌地殺死溫世昌,然後將他的皮扒下交給惡相,這樣也好在我們面前上演一出撕皮復仇的好戲。」
「原來是這樣。」松晏不勝唏噓,「難怪你總說凡人心思歹毒,防不勝防……今日我算是領教了。」
步重嗤笑:「總之你離那些人遠些,凡人也好,神仙也罷,總歸與我們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