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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在紀修整個人生中並不特殊,至少早晨他與顧奈在家門口吻別時,一切都很正常,天氣晴好,沒有任何不詳的徵兆。
在老太太突然衝到他車頭前,一切都還算正常。
醒來時,室內一片昏暗。
這不是他的家,他很確定。
他的家最近總燃著很好聞的味道,有時是雪林松柏,有時是焦糖餅乾。
有時是飯香。
迷惑使他不能集中注意力,他動了動手指,努力睜開眼皮。
牆上的時鐘就像達利的畫那樣,癱軟一大塊,粘在牆上。
噁心。
他閉了閉眼,乾澀的淚腺急泌一股熱流,這種感覺,就像是被真真的大笑灼傷,又像是顧奈撲在他懷裡肆意哭著,眼淚在心臟里流淌。
一種前所未有的疲倦將他整個裹挾,他獨自站在可以觸摸天空的頂樓,被風輕輕一拋。
不斷下墜的身體猶如蒲公英那樣,在驚懼中飄零,漫無目的,始終不觸底。
茫然。
他做了個深呼吸,就像連續工作了兩天兩夜那樣,一到家就把自己扔進沙發里,疲倦從骨頭的每個縫隙滲出來,連扯過毯子裹住自己的力氣也失散,就那麼抱著靠枕睡了過去,直到隔天晨起的鬧鈴準時將他驚醒。
疲憊。
但他終是強撐著沒有再度睡過去,因為,他看見了床頭柜上放著顧奈的包。
外婆受了點擦傷,考慮到老人家上了年紀,在顧奈強硬的態度下,林子榮去預約了明天的拍片檢查。
鄧祖梧不辭辛苦地去附近買了豐盛夜宵,然而林子榮憂心忡忡,毫無食慾,至於在窗前打電話的小表妹,一副喝露水就飽的天仙樣。
鄧祖梧嘆息一聲,只好不客氣地先吃了起來。
我今年四十五了,不能挨餓,鄧祖梧想。
掛了舅舅電話,顧奈走到林子榮身邊,啞著嗓子說:「表哥,舅舅和舅媽已經在路上了,等會就到,我去酒店訂房間,你看著外婆好嗎?」
林子榮看著她通紅的眼睛,心疼不已:「怎麼,還跟外婆不好意思了?」
她連忙搖頭,她當然也想在身邊陪著外婆,可是一靜下來她就滿腦子都是紀修。她必須為自己找些事做,才能避免自己在親人面前表現得像個為愛情沖昏頭腦的傻姑娘。
就算她什麼也不說,林子榮也知道她在顧慮什麼,嘆了口氣,他捏捏小姑娘蒼白的臉蛋兒,柔聲說:「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錯,甚至,也不是你那個……男朋友的錯。一切都是意外,你別往心裡去,外婆不會有事的。」
說起肇事者,林子榮依舊咬牙切齒,看在表妹的份上,他才決定暫時不計較。
顧奈「嗯」了一聲,萬分乖巧:「我知道,外婆會好的。」
一定會好的。
林子榮捏捏她的肩,「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我幫你去看看那小子醒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