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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撕咬(第2页)

左千秋说“那就不要成家。将军百战死,这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为将者十有八九要面临抉择。你想要的,你要承担的,那都是不同的东西。”

左千秋落寞地看着弓,草场的风吹拂着他的白,他怔怔地说“我希望你永远不会陷入那样的绝境。人到了那种地步,不论怎么选,都会死的。”

“你救了天妃阙的数万人,”

萧驰野趴在栏杆上,“你为什么不要封号”

左千秋笑起来,他说“因为我战死了。”

萧驰野长到十几岁,才明白左千秋的话。天妃阙一战,左千秋爱妻受俘,他只能在开门受降、闭门死战里选择一个。

左千秋哪个都没选,他单枪匹马出了城,拉弓射杀了自己的爱妻。

传说那一箭是他此生最稳的一次,千万人里,直取要害。那一夜暴雨如注,没人知道他有没有失声痛哭,也没人知道他何时白的头。等到天亮兵退,左千秋站在皑皑白骨上,给妻子收了尸。

从此“雷沉玉台左千秋”

名声鹊起,敬重他的,背地里也会骂他。一个人绝情成了这样,常人只觉得他是洪水猛兽,好似他们做将军的,天生就这么冷酷无情。

萧驰野很爱惜这枚扳指,但他也很畏惧这枚扳指。他害怕自己有一日也会陷入两难,所以他从不轻言喜欢。

晨阳跟了他这么久,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喜好。他爱什么酒,好什么菜,穿什么衣,真真假假全部混杂在一起,没人分得清。

离北,离北

仿佛只有这两个字才是他无法遮掩的命门,他已经尝到了因为欲望而受制于人的滋味,他怎么能再为自己寻求麻烦。

萧驰野无声地坐起身,看向沈泽川。他抬起手,再用点力气,就能把这欲望扼杀掉。

沈泽川如坠噩梦,他皱眉时鬓边皆是冷汗,背上已经湿了些许。

萧驰野俯身瞧他,见到了从没见过的沈泽川。

沈泽川陷在血潮里,浑身湿透,他摸一把,是血。这梦每一日,每一日地重复着,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沈泽川忽然细微地抽搐了几下,他紧抿的唇缓缓松开,随着冷汗呓语着什么。

他是这样地无助。

萧驰野如梦初醒,从那深沉的忌惮里得到了一点别的东西。他端详着沈泽川,宛如一头巨兽观察着猎物。

沈泽川也并非无懈可击,他们在那说不清的试探与忌惮之外,是更加说不清的同病相怜。

沈泽川觉得很疲惫,他已经不会再在梦中大哭,也不会再奋力扒着尸体。他认清了噩梦,他知道纪暮死了。

快点。

沈泽川犹如冷漠旁观的人。

快点结束吧。

他暴虐、阴戾地催促着,甚至想要这血泼得更旺,想要这雪下得更大。还要如何展示这场噩梦他已经毫无畏惧了,这身皮肉和骨髓都被浸烂了他是条啖着腐肉的野狗,脏水和憎恶只是他活着的证据。

沈泽川猛地睁开眼睛,伸手一把抵住萧驰野的胸膛,在短短几瞬里,淌着冷汗平静地说“睡不着吗”

萧驰野胸口很烫,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沈泽川手掌的冰凉。他说“吃太饱了。”

沈泽川说“深夜睁眼见着个人,怂胆的就该被吓死了。”

“我听见你在叫我,”

萧驰野面不改色地说,“总得听清楚是不是在骂我。”

“我骂你不在梦里。”

沈泽川被他的体温烫到指尖,要收回去。

岂料萧驰野把他的手又摁了回去,说“你冷吗”

沈泽川还湿着双鬓,微微一笑,说“是啊,我好冷。”

他又变回那充满诱惑的沈兰舟,他根本不在乎萧驰野有没有被诱惑到,他天生带着这样的本事,是个坏人。

萧驰野握住他的手,压去了床头,在这昏暗里嗅着他的味道,说“你睡上我的床,心里明白我每夜在想什么。你说我厉害,沈兰舟,厉害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