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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绍群!”
我惊呼着,浑身是汗的从睡梦中惊醒。梦中的景象,依稀残存着一些零碎的梦影在脑海中。梦里全是他的身影,全是我与他年少时的青葱往事,全是我曾经不愿去想,被我深埋心底里的噬心回忆,全是他面带怒容的瞪着我,忧伤的看着我,温柔的亲吻我,热烈的拥抱我,还有冷漠的背对着我的画面。
太多太多的他,一张张令我心碎、心醉却也心伤的面孔,不停的象放电影一样出现在我的梦里,逼我面对他,逼我接受他,逼得我步步后退,直到将我逼至绝境。最后,梦里的他,一脸冷酷的走出那迷雾一样的幻界,站在我的身前,不顾我的哀求,哭泣,伸出手,狠狠地,毫不留情的将我推下了深达万丈的悬崖。
那种万分真实的触感,悬崖边呼呼生风的寒意,让我恐惧的禁不住笔直的向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推我的手。我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心愿,不想就这样死去,不想摔在谷底面目全非,不想连死亡都那样孤单,成为一只在深山峡谷里的幽魂。所以,我大叫着想要拉住他,想让他成为我坠入地狱前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我似乎并没有成功的抓住他那只手,我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颓然的向悬崖下坠去,看着他冷漠的面孔逐渐地远离我的视野,看着他的身形在我的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消失无踪。
就在下坠的那一刻,我发现当我再也看不见他的容貌,听不见他的声音时,内心的惶遽一下子如汹涌的洪水将我淹没,飞速坠落的身体产生的那种濒死的错觉,让我尖叫着一下子从梦境中惊醒过来。潮热汗湿的粘腻感,还有胸膛里依然在飞快跳动着的心脏,让我不由得轻喘连连。
慢慢睁开眼睛,房间里柔和的光线让我意识逐渐清醒。这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身在浴室里,而是穿着何绍群的睡衣,躺在了与何绍群激烈欢爱交缠过的那张大床上。我揉着眼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以为自己又跑到了梦里。可后来却发现,我不是在做梦,而是身在现实。这不免让我满心狐疑,我是怎么跑到床上来的?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难道我在浴室里睡着了,是何绍群抱我回到这里的么?
我挣扎着要起身,却发现身体软得没有半分力气。嗓子里象是有把熊熊大火在燃烧,头很重,昏沉沉的,身上也有些发烫。那种烧灼感让我想要喝水,喝许多许多的水,来浇灭我嗓子里、身体里的那种干渴的感觉。
我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我的身体这样难受?从小到大,我一向健康,很少生病,即使有个小感冒,小咳嗽,也会很快就好,快到还来不及让我去注意它的出现就已经恢复了健康。所以,象现在这样难受的感觉,我真的从来都没有过。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时间,只是在想,何绍群应该上班去了吧。我没有力气下床,若不想活活渴死在床上,最好还是打电话让家里的佣人过来替我倒杯水。
费了好大的劲,我才浑身是汗的让自己蜗牛爬似的移到了床头柜的电话机旁。刚准备伸手去拿电话机,就听身后传来何绍群那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生病的人,还这么不老实,真不让人省心。”
我冷不丁的被他这么一惊,本来就无力的手,吓得差点又把手里的电话摔在地上。没想到他居然在家!最让我感到热泪盈眶、谢天谢地的是,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玻璃杯的白开水朝我走了过来。
这时的我,再没有半分力气爬起来,只能趴在床上轻喘着,睁大了眼睛看他,象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那种完全没有猎食能力、只能靠人类喂养的宠物,眼巴巴的看着、等着它的主人来给它喂食。
他走到床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将死狗一样浑身无力的我抱在他的臂弯里,将杯子递到我的嘴边,很是小心的喂我水喝。我一摸到那带着凉意的玻璃杯,急切饥渴的有些迫不及待,只想将这一杯子的水一饮而尽,抓着杯子便再不放手,仰着头就要大喝。
可他这时却又故意使坏、不安好心起来,将那杯子始终牢牢地控制在他的手中,不肯放手给我。我每口水都只能喝到一点点,那就好象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感觉,让我忍不住焦躁起来。我一急,伸手就抓住了他家居服的前襟,将他抓得离我近些,也努力的将自己的头伸得离那只杯子更近些,好更多的喝到大口的水。
等我终于千辛万苦的将那一杯子的水都喝完,那些冰凉的液体顺着我的喉咙全部滑进了我的胃时,一种通体舒畅的感觉顿时布满了我的全身。身体里,喉咙里那些到处燃烧着的火头,此刻才象是全都被扑灭了似的,让我不再有被烧灼的炽热感。
喝过了水,我就好象是冲了点电的电池,终于有些能量说话了。我将自己的目光从杯子里收回,抬眼望他,问道:
“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啊?”
“有人太没用,体质太差,不过做的激烈点就发烧了,我不忍心她没人管,死在家里,所以好心留在家里照顾她。”
“都是你害我的,你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要不是你把我关在门外头吹冷风着了凉,我才没那么娇弱。你,是你把病菌传给我的,明知道自己在生病,还要,还要抓着我那个,现在你病好了,不说关心我,还咒我,数落我!哼!再世赵高!”
我粗着嗓子的抗议听起来好象被砂纸磨过似的难听,配上我有气无力的语气,异常愤怒的表情,引得他呵呵地笑了起来,低沉的声音,象是带着磁性,听得我心里头痒痒的,背后麻酥酥的。我必须承认,现在这样的气氛,很平和,让我感觉到很温馨。收起浑身利刺的他,其实真的是个挺不错的男人。
“别再说话了,那么难听的声音,叫我名字整整叫了一个晚上,要不是我胆子大,真是简直能把人吓死。我看你还是乖乖的闭上嘴,不然我可能晚上都会做噩梦的。”
“我高兴,我就要说。最好说的你也晚上做噩梦,把你从梦里吓醒!”
他眉头一挑,又呵呵的笑了起来,双手包裹着我紧抓着他衣襟的手,眉眼间尽是笑意,似乎看我生病,他的心情就很不错。幸灾乐祸的家伙!
“果然你只有在烧坏脑袋的时候,才会乖乖地呆在我身边。”
他凑到我的耳边低声的说道,口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一下子破坏了刚才建立起来的好气氛。我抬头瞪他,有些不悦,我都病成这样了,这臭小子还不忘记乘机糗我,欺负我没力气和他斗嘴,真是个十足的大坏蛋。
我在心里暗暗地腹诽着他对待病号的不人道,强撑着发软的身体勒令自己不许再靠着他,忙不迭的放开了抓在手里的衣襟,闭着眼睛,忍着晕眩的感觉,咕哝着回嘴道:
“胡说,我就是病了,我还是我,永远不会变的。我的身体里还装着一颗向往自由,渴望自由翱翔在蓝天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