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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爷站旁边突然漫不经心地冒了一句,“今年非同一般啊,巡抚衙门居然没来验收诏书上的各项恩令直接就庆贺国寿了。”
龙慕都懒得睁眼睛,心说:巡抚衙门忙得很,人家正忙着杀人呢,哪还挤得出空闲折腾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
转念一想,内心深处又隐隐生出一股欣喜之情:只要没杀到我老人家头上来,管他们怎么翻天覆地呢!
国寿一过,一队趾高气扬的小吏浩浩荡荡开进知府衙门,龙慕正躺在御史衙门的紫藤架下午睡,师爷慌不择路地跑过来,一路狂喊大叫:“大人!不好了!京里发文书来了!”
龙慕跟惊弓之鸟般一蹦三尺高,连鞋子都没来得急穿,傻了吧唧站在躺椅边,半天咽了口唾沫,“哪个……衙门的?”
“好像是吏部的。”
龙慕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下来,呵呵笑了两声,“吏部的?吏部好啊!吏部咱有后台啊!呵呵……”
师爷跟着傻笑,扬州官员都死了十之八九了,再死就得轮到四品大员了。这些天,光浆糊就用了七八桶,再贴的话,现熬都来不及!
龙慕回后衙换了官府,毕恭毕敬请官差上座,这小吏鼻孔朝天目中无人,阴阳怪气地念:“兹,扬州知府龙慕,国寿期间,贿赂湖州乡绅蒋初,威逼利诱低价购买蒋氏粮食,念为初犯,从轻发落,罚俸三个月。”
“啊?”
龙慕猛抬头,张口结舌,跟官差大眼瞪小眼。
小吏微微一笑,弯下腰低声问:“敢问知府大人,漕运总兵衙门怎么走?”
龙慕眼角一跳,暗自心惊:真的……真的轮到四品大员了?
第二天孔瑜就上了京了。
龙慕和守城将军坐在知府大堂上,俩人一言不发默默对视。坐了许久,连茶都没喝一口,将军苍凉悲怆地走了。
龙慕往椅子里一瘫,仰面盯着“明镜高悬”
的匾额发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从二月份上任到现在,总共五个半月,好嘛,头一次,为了蒋初,官道封路,让蒋初告了一状,俩月俸禄没了。这次,蒋初主动送粮食,结果让他倒打一耙,仨月俸禄没了。七月份的俸禄还没下来,合着……这五个月早出晚归累死累活一点儿现钱没见着全打了水漂了?
时光须臾,七月份快结束之际,龙慕正在御史衙门吃饭,屋外一阵喧闹嘈杂,龙慕皱眉,问:“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一个苍老的声音疑惑:“怎么回事?”
龙慕一愣,站起身来,大门开处,一个老头瞪着满院子的花草惊诧不已:“我不是全挖光了吗?”
龙慕突然哈哈大笑,一揖到地,“老大人,别来无恙?”
老头也是欣然大笑,“体仁啊!哈哈……”
“怎么有空过来窜门?”
“窜门?唉……”
拉着龙慕坐下,“窜什么门啊,我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来顶两天御史之职。”
“顶职?”
“是啊!蒋大人多忙啊,这会儿估摸着去了山东了吧……”
龙慕一阵头晕目眩。
时隔不久,扬州被杀的官员陆陆续续补齐了,一眼看过去,全是青年才俊,大部分都是往科的进士,简而言之——蒋初的同年。
其中有两个长得很是一表人才——身形修长面如冠玉。龙慕该心神激荡了吧,唉……这会儿哪还有这心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