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1页)
她微微一顿抬眸问道:“请问,这二十户的薪火去了哪里?”
桑富海神思一滞,元盛二十七?时间久远他早就没印象了,但他并不慌张反而冷哼一句:“这么多琐碎的账目,我如何记得住?”
他斜睨着六娘子秀丽的脸蛋:“六娘子,咱们寨子里几百口人,十几年的账目,不可能每一笔都说的清来路和去处,左右差不了几十两银子。”
他红扑扑的脸蛋得意洋洋,说教的意味十足:“咱们这么大的寨子,怎么能没有坏账烂账?六郎吶,你们伉俪二人还是太年轻了!”
桑富海有恃无恐地笑起来,心中鄙夷:就这点把柄岂能难倒自己?
华婉宁轻轻看他一眼,姿容绝美的脸上划过一丝浅笑:“富海叔说得对,当家方知万事难,繁杂琐事有几笔含糊账,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桑青野并未开口,只是全神贯注地望着六娘子。
“元盛三十年,五月初五,为了防御外敌,寨中曾出资购买了一批兵器,总花费三千二百六十两银。”
华婉宁捧起账册翻开其中一页细细读出:“但是详细的兵器名录里却短了六项,加在一起,约莫有一千两银的空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诧地看着桑富海,一千两!!!这么大的数目?
只见桑富海面色微微泛红,脖颈发硬,似乎憋着劲一般:“那是你没有开库房核对,兵器一个没少全在库房里头,许是我记账的时候漏掉了几笔而已。”
华婉宁莞尔:“这么大的账目,富海数居然会漏记?”
此言一出,众人自然知道不可信。大家相处了十几年了,彼此之间的脾气秉性早就了如指掌。只是万万没有料到,桑富海居然敢贪图兵器之资,那可是关乎全寨人的性命安慰啊。
“我,我,我早就说了,我如今年岁大了,精力不济,这账隔了几年了,我确实记不清了·····”
他吞吞吐吐,顾左右而言他,直叫旁人人心中愤怒。
华婉宁无视他的狡辩之词,仙仙细指指着其中一项继续追问:“那么,去岁年末,你在账目中记载,花费了一千两银子从蜀地购买了二十匹战马扩充防御······”
桑青野面无表情地接过话头:“咱们寨子的马厩里何时出现过二十匹那么多?”
当初买马一事是桑富海和桑安亲自去的,马匹精贵,当是只带回来了十五匹,他记得很清楚,因为此后具体的饲养工作,都是桑青野一手负责的。
桑富海大汗淋漓替自己开解:“那,那次是桑安负责和马贩子交涉的,的确付了二十匹的钱,说是欠五匹,晚些时候再送来·······”
他大汗淋漓,慌乱的解释,却很难令人信服。
一位族人立即反驳:“既然数目有出入,你在账目中为何不注明?”
“就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做了十五年账,还能不懂?”
桑富海被众人堵得哑口无言,腿肚子都在隐隐发颤。
华婉宁低头目光扫过账本,若是细心查看,其实这里头的出入还多着呢,真想不通,他这么多年居然就能蒙混过关?
她的目光扫到最底下,忽然看见其中一笔:三月初三,桑青野新婚添喜共花费现银一百两。
华婉宁都被这笔账气笑了,当日那几位妇人送来添喜的几筐花生桂圆被褥,竟能值一百两?这桑富海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当真连路过的蚊子都不放过。
在场诸位见此情形皆气愤难当,这可是全寨人的辛苦钱啊,桑富海怎么能如此丧尽天良!
华婉宁合上账本轻轻搁在案上,扬起眸神色平静地望向大家:“诸位族人,我今日只在现银账册里头挑了几笔,剩下的粮册,田册尚未来得及细细核对···”
众人听她这样说,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桑富海贪墨的远远不止这些!!!
初
桑富海的贪墨行径很快就败露了。
桑氏一族众人愤慨难抑,大家恳请寨主桑青野对此严惩不贷。
桑青野命人将桑富海关押起来,又命豆芽、丙安带人前去他家中搜查。
这一搜,竟在他家后院发现了一孔钱窖。
没错,并非菜窖,而是堆满金银的钱窖。
华婉宁也跟过去了瞧了瞧,着实令她吃了一惊。
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菜窖里,装满银锭的竹筐摞在一起足有半人高,一串一串的铜钱都堆在地上,许是年代久远,有些麻绳都断了,铜钱散落一地,如尘土一般。
此情此景,桑青野亦震撼不已,他躬身站在黑乎乎的钱窖里,心中好似灌满了冷铅又硬又冷。
这么多年,族中男女老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终日辛劳只为了多挣几分口粮,可是,桑富海作为账房,却辜负大家的信任,贪墨如此之多?
他将这些钱财堆在土里,还能心安理得的度日?
真是丧尽良心。
“六哥,现,现在怎么办?”
豆芽结结巴巴地问道,此情此景,在场之人谁又能不震惊?
桑青野眸光冷凝,沉默着走出钱窖。
华婉宁大约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桑青野为人正直,一心一意只为守护寨子,今日桑富海的罪行败露与他而言,几乎可以算是背刺,六郎心中必然郁闷难当。
见他不出声,华婉宁便自作主张开口:“豆芽。”
语出,众人皆望向六娘子。
桑青野的视线也慢慢投向她。
四目相对。
她从他深沉的眸光中捕捉到一丝失落无助,心内蓦然一阵酸楚,人人都道六郎勇猛可靠,遇事都来寻他助力,可是,六郎也是血肉之躯,也有无措迷茫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