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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少爷那顿饭以暴怒开场，后来却是在人卖可怜的叙述中平稳走向结束。张望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倒是没拿组合的困境开场，而是浅浅先挑人感兴趣的对象说起，黎偌锐做直播便是因为他们组合的前景不行，老板才打发他来陪人吃饭。张望又说，他也知道自己比起其他组员的确样貌上差了点，但会说话一点，总归不会让人多生气。
“还得谢谢秦少爷高抬贵手。”
张望笑着给倒酒，的确一副看起来就好揉捏的样。
可即便如此，秦梡还是觉得这么一家小小娱乐公司，一个连出道都还没挣扎出来的组合，总不见得胆子大到在他点了名要见黎偌锐的情况下还敢阴奉阳违吧？
没成想，人真敢。
哪怕上一回是被人顺了毛的，这回张望还敢赴约，秦梡便觉得这是觉得他脾气好所以有恃无恐的了。可想而知，这种情况下发的火比起上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以至于稀里糊涂被送来赴约的张望几乎成了人主要针对的目标。
这回不是摔个杯子那么简单了，几乎是抄起什么就往张望的方向砸。张望刚结束组合久违接的一个小通告，囫囵与队员半道分开后便急急忙忙往酒局这儿赶，结果便是蒙头遭秦少爷一通骂。是了，他先前分明是拿到了人联系方式的，可公司这头不说，秦少爷又不是屈尊纡贵会通知他重新组了个饭局让人别不识相再来的性子，便是张望稀里糊涂自己往枪口上撞。
“哦——嗐，这不是忙忘了就忘记说了，真是辛苦你了啊小张，麻烦你哄一哄秦少爷——”
张望当即借着跟公司确认的理由暂且退出包间，可只得到李老板轻描淡写的敷衍。这跟张望设想得不一样，哪怕是陪酒，公司也该对他说明白才对，这样别说是讨好人了，简直和奔着与人结仇的劲儿似的。秦少爷本就是年纪轻的，最是厌恶这种凑合，张望原本还想着能与其打好关系的，现下却根本是条死路。
兴许公司真是觉得人重要但又不足以重要到特别认真对待，只是把人当有钱人家的小孩儿一样糊弄，想着榨一次是一次，不过锦上添花。毕竟比起情绪足够稳定又财务自由的老板而言，一个富家子能够支出的钱到底有限，并不足够填满资本的胃口。李老板三言两语便想打发他，张望却碍于其是老板，便什么都不能问，只得皱紧眉头挂断电话。
“这次饭局是临时加进的，”
素来冷淡的经纪人也难得皱紧起眉头来，“如果你希望离开，我会送你回宿舍。”
哪怕是经纪人对待秦少爷与任老板的态度都已经能够看出几分问题所在，公司并没有将对待富二代与对待老板画上等号，甚至觉得推张望出来或是在这当下带张望离开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儿。
“赵哥，这事情是公司办得不地道……”
张望放下手机叹气，觉得当真是操碎了心。
“妈的！还不滚进来！”
里面的人又闹起来了，这会儿如果主张离开，张望真怕对方当即会直接开车闯进公司里直接往老板脸上扔酒瓶子。这年纪有钱有权的富家子最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张望不怀疑把人惹恼了后果会比想象中更严重。他劝着赵哥先回车上，最后是只能硬着头皮重新踏进包间。
里头已经是遍地狼藉，地上全是盘子的碎片与食物，沿着看过去便是坐在位置上脸阴沉得几乎像是能滴出墨来的秦少爷。这种情况，张望是真怕贸然上前会被直接挨一酒瓶子，他只能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地开口：“抱歉秦少爷，我应该联系您的……”
张望的脑筋转得快冒烟，说话的调却是慢条斯理。
“是啊——还是说觉得吃了一顿饭就够你蹬鼻子上脸的了？”
秦梡笑起来，却是阴恻恻的，俨然余怒未消。他甚至觉得这其貌不扬的东西是故意的了，秦梡并不否认上顿饭对方确实能言善道得很，至少让他消了找麻烦的打算。可这回，再怎么说都是明知故犯，是圆不回来的。他当然知道自家什么背景什么条件，在上次吃完饭回去后，他身边的人就听闻风声来问过他，也叫秦梡知道这圈子里不乏那些贪图富贵的倒贴货。再加上张望那副投机取巧样儿，秦梡原本便是有所怀疑的了，这会儿见人出现在眼跟前，那点猜疑就不由分说地坐实下来。
说不定这人就是故意的呢？想在他面前表现？毕竟这人放当下的圈内怎么看都是出不了头的模样，哪怕是组合中的一员，总归也讨不到什么人气，想借着机会傍上大款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把主意打到他秦梡身上的，只能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退一万步说，也不知道这人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能被他看中包下来？
秦梡的脸色不见丁点缓和，言语也比初次还要来得尖锐。看样子就知，第一次饭局攒下的那点好感这回便是已消失殆尽，甚至隐隐可见厌色。张望自觉是讨不到什么好，只想着至少别惹得与人结下梁子，毕竟之后他们总归会出道，会出现在屏幕上，哪天如若秦梡看着不顺眼了给招惹出点麻烦来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张望的态度可以说放得极低了，连嘴皮子都不多动，活像是挨训的学生一般，透露出股尴尬又忐忑的劲儿。“真的对不起，秦少爷……如果您实在生气，我可以给您道歉……”
“你张张嘴值几个钱？”
秦少爷一句话便将张望顶得闭上了嘴。乖张的富家子拧着眉，“滚过来！”
张望本来以为拉开安全距离应当能稍微减轻一点其情绪反应的，但其显然不肯轻易揭过这事儿了。他低着头朝人走过去，越是近，就越是能感觉到其烦躁劲儿。只不过刚到人脚跟前，张望便被一把掐住了脸颊，手指像是隔着一层皮肉按在骨头上一般疼起来。
秦少爷本就是坐着的，这一掐张望就得配合着矮下些身来，几乎是快屈膝跪到人矫脚尖前。他眼皮低垂，一看就是副认栽样。“你不是很会说？嗯？你他妈值几个钱，你这幅长相——真觉得倒贴的便宜货会有人就看得上啊？”
他稍微倾身凑近，字字都带着恶意，临了便是一甩手，张望像是被人掴了一巴掌般顺着劲儿侧过些脸，却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张望的腮帮微鼓，因秦梡的话咬了咬牙，却还是没有出言说什么。等过了半晌，他才呐呐开口，带着点赔笑的意思：“真的不好意思秦少爷，我知道您瞧不上我……我肯定高攀不上您的，真对不起……您消消气……”
在人气头上，张望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只能顺着人脾气才能稍微争取到一点之后解释的机会。他踌躇了片刻，还是放下自尊心来膝盖触地，便是低声下气地跪到了人脚尖前，在小几岁的人面前低声下气地给人道歉。
“手机给我。”
秦梡才不想再跟男人浪费时间下去。他伸出手，张望倒也知道他意思，便是乖乖从裤子里掏出手机来放到他掌心上。秦少爷皱着眉头很是不耐烦地将自己的联系方式从其通讯录里删除，甚至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在上次被对方忽悠着给出手机号的。
真是中了邪了。他嗤了一声，在退出时手上一划便拉到人快捷副屏的页面上，其相库中最近拍摄的照片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屏幕直接映在秦梡眼睛里。那是张怎么看都不算自拍的照片，毕竟没人拍照会光着身子抬着手臂遮着脸自上而下拍，还张着双腿露出老二的。
怎么看，都是张处心积虑给人看的卖身照。连秦梡都一下哑了炮，他都不敢想要是他没组酒局这男人没来自己的手机号还在人通讯录里的话，之后哪天说不定就直接会收到这么一张自我推销的照片。操！是被人看到要遭嘲笑的程度——他一个自小顺风顺水的富二代，被这么个没脸没皮的玩意儿缠上得多丢人？秦梡甚至一下就注意到，这照片里头男人下腹光秃秃的一片，但却泛着红，像是刚剃掉毛的样子。
“操——你真他妈的变态！”
秦少爷跟深怕沾上病毒似的将手机丢到男人身上，明明零件都一样，可真直面上对方意图攀高枝的实际行动后，秦梡觉得震惊之余，脸上却是燥热起来。“你要是敢把那张照片发给老子！你他妈还想出道——”
他整个人往后仰，连着椅子都蓦地拽出吱呀的刺耳声响。
……什么照片？张望一下都没有想起来，直到拿起手机后发现副屏上那张照片，他的耳朵连着脸颊都肉眼可见的充血红起来。他那会儿慌里慌张，只删了跟任老板的聊天记录，一下倒忘了删掉相册里的。原本张望都想着之后糊弄过去得了，可才堪堪过去两天，任老板就借着公司来向他施压暗示，不得已张望只能照做。
这简直是天大的疏忽。张望当场就操作着删掉了照片，觉得跟秦少爷是半点都掰扯不清了。“——谁教你的这么下三滥的事儿啊？这种照片都拍你都不要脸的吗？”
多亏这照片，秦梡的注意力整个都算跑偏了，那点怒气也被浇熄下来。“你不觉得剃了个毛就能让人看顺眼吧？”
秦梡越是说，张望的耳朵便愈发红。
“没有……”
他小声答，“不会发给您的……”
不说秦梡，张望的脑袋也被那张照片吓得一时成了一团浆糊，嘴快说道。
“那你会发给谁？”
秦梡反问也是下意识，直到几秒后才觉得蹊跷，他心想这破公司胆子不会这么大，想叫这倒贴玩意儿一货多吃吧？他光是想，就被这种可想而知的轻慢对待惹得火气再起，便是又加重了语气问：“那你是要发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