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1页)
杨灵又问:“你说苞谷棒子吸收了糖分,那为啥苞谷籽并不甜?”
陈闻道呵呵笑道:“蠢才!吸收了糖分就甜,哈哈,你是吃妈的奶长大的,难怪你身上有股奶臭!”
他们出了苞谷林子。此地气候有个特点,虽然日头照着很热,但是走进屋里或走到树荫下就凉快了,所以夏天不用扇子。此时他们就走到土坎边一株小树下坐着说话。
水秀因和陈闻道坐在一起,有点别扭,但又想继续听他说。她偷看杨灵的反应,见他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才自在了一些。
陈闻道又说道:“苞谷籽粒为啥不甜?简单地说,叶子最初制造出来的养料是一种分子结构最简单的糖分,如葡萄糖等,甜味比较淡。它在输送过程中变成了结构复杂的蔗糖。最后输送到苞谷芯和籽粒中的糖分,已经变成了结构更复杂的淀粉,所以它的籽粒并不甜。”
这时有两个社员走过来,听陈闻道所讲的,觉得玄而又玄,不懂他说些啥。
其中一个就说:“哈,都说你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道。我问你个问题,鸡鬃是地上长的吧?”
鸡鬃是一种菌子,乳白色,戴一顶圆椎形帽儿,味极鲜美。为外地所无,是这里的特产。
陈闻道笑道:“你问得怪。它不是地上长的,未必然是天上生的?”
那农民笑道:“嘿,我就是要问你这个‘怪’。鸡鬃有两怪,你晓不晓得?”
陈闻道摇头说不晓得。
水秀忙说:“我晓得!”
摇着陈闻道膝盖要他转过脸来。
一个农民说:“嗬,秀秀今天同陈哥好亲热呀!”
陈闻道遂转过脸笑着看她。她便说:“社员说鸡鬃有两怪,一怪是光长在坟坝里,还有一怪呀,是会遁土!”
“咋叫会遁土?”
“找鸡鬃只有清早那点时间,过了清早就不见了,说它遁土了。不信你问杨娃嘛,杨娃,是不是呀?”
这杨灵于鸡鬃也有一怪,就是眼尖。清早他和几个放牛的、割草的同在坟坡转悠,先发现鸡鬃的十有九回是他,组上每回吃的鸡鬃都是他捡的。杨灵点头道:“反正我看见的鸡鬃都是在早上。”
社员推陈闻道:“嗨,你咋不开腔?说嘛,鸡鬃到底怪还是不怪?”
陈闻道笑呵呵说:“一点不怪。鸡鬃这东西一般都长在白蚁巢上,白蚁又靠吃腐木头、腐树叶为生,所以野地、林间都可能生长。
“但是大明这块坝子,到处都开成了熟土,哪里去找野地?野地只有坟坝!坟坝里有的是烂棺材板烂树叶子,养料丰富得很,鸡鬃当然只在坟坝安家喽。”
社员说:“嗯,就算嘛。你只说了一怪,还有一怪吶?”
“哈哈,那另一怪,哪里是鸡鬃怪?是人怪!春夏长鸡鬃那段时间,捡柴的,拾粪的,放牛的,挖水的,天天清早往坟坝儿钻,土头才拱出几个小帽帽,就被人发现掘走了,哪里还等得到太阳出?”
社员和杨灵、秀秀听了都觉得太简单了嘛,这道理,怎么前人都没有想到呢,还传成了什么怪不怪!
两个社员还是不大服气,把头皮搔了又搔,想找个哪怕是歪理由来反驳他一下,以大脑空白告终。
回去时,男工挑着苞谷,女工背着各人剥下的苞谷壳,夏梦蝶和水秀只背着空背篼儿。途中因陈闻道冒尖一挑苞谷打倒了,水秀忙去帮着捡。夏梦蝶看见了,脸上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也走拢来捡。
水秀便说:“梦蝶姐,那回你说的问题,什么香呀红的,你问陈哥呀!”
夏梦蝶歪着头笑道:“哟,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秀秀嘴里哥呀姐的,甜得好腻人哪!”
陈闻道问:“秀秀说的是什么问题?”
夏梦蝶笑道:“都好久了,那回福秀摘一大串石榴花,别在我和秀秀蚊帐钩上,看起来像通红的火焰,好漂亮哟!可是闻起不香。
“恰好封岳进来站了一会,听我和秀秀议论这事,就说了句‘香的花儿不红,红的花儿不香’。我们问他是什么道理,他答这是诗,哲理,等于不答。”
陈闻道笑道:“子羽只说了半截。”
“你说完看?”
“香的花儿不红,红的花儿不香,只有你又红又香!”
水秀“噗”
地笑了,拍着手儿打趣说:“哎,梦蝶姐,陈哥夸你呀!”
夏梦蝶没料到陈闻道会说出这样一句显得轻佻的话,况且还当着水秀。她红着脸,把手中的苞谷一摔,站起来。
陈闻道见引起了误解,伶牙俐齿马上变得笨拙了,忙解释道:“哎,你们误会了,‘只有你又红又香’,‘你’是指玫瑰。”
他脚被地上的箩篼系绊一下,打个踉跄,眼镜掉进沟里,等他戴好眼镜,水秀已经走了,但夏梦蝶还站在旁边。
陈闻道的脸烧成了酱紫色,想象出夏梦蝶那副香腮带怒、杏眼含嗔的样子,不敢看她,只低着头慌慌张张地挽箩篼系。但是过一阵耳边仍无责备的声音,他便挑起担子要走。
夏梦蝶拉住箩篼系说:“嘿,你做啥慌里慌张的?没看见我在等你呀!我等你解释那两句话,为什么香的花儿不红,红的花儿不香?”
她刚才生气的样子,却是当着水秀的面装的。即使是句轻佻的话,也是自己招来的,生什么气呀!
水秀知趣地便先离开了。
陈闻道放下担子,感到脸还是滚烫的。尴尬地笑着,道:“哎,你发现没有,凡是色彩鲜艳的花、大朵的花,多数不香,或者只有淡香,如像菊花呀,山茶呀,还有樱花、桃花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