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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他忽略掉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会迎来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
……
“有点可惜啊,居然没直接将他给炸死。”
李清月听到士卒来报的吐蕃兵马调度,不由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若是这位吐蕃主帅刚好踩在了埋藏炸药据点的正上方,直接被炸死带走,只怕吐蕃大军的士气还能迎来另一轮土崩瓦解,而不像是现在,还能有人做出反应。
不过想想这等几率实在是太低了,她就最多只是说说而已。
这些由刘神威数年改良出的炸药,已能用于开山炸矿,但在暴雨天气下的破坏力势必会大打折扣,也为了确保能起到最重要的那个效果,大多布置在了城墙下方,和两处大营中间的接续地带,很难直接威胁到钦陵赞卓的性命。
但今日的表现,已足够让人感到惊喜了。
在李清月最开始的计划里,这炸药的引爆确实该当是在合适时机下,对于吐蕃军心的一次摧毁,却也不曾如此清晰地规划出这样的一幕。
多亏义阳公主的提醒,这天时在我,在雷暴骤雨的天气里,方有了最为直观的体验。
还有什么要比天雷引动地雷更加顺理成章呢?
“这话若不是由你来说,恐怕要被人说成是个狂妄之徒。”
弘化公主出声打趣道,“让吐蕃这位大帅像是他父亲一般被逼迫到绝路之上,已是举世惊闻的战绩了。”
“说起来,若非我已提前自你这里知道了刘神威和他带来的炸药,身处藏原这么多年,被此地的风俗耳濡目染,我可能也要为之失态。”
看看这些士卒的表现好了。
在鼓声大作的全军进击之中,此刻的暴雨如注根本不能阻拦住他们作战的热情,只差没喊出大将军有神灵相助这样的口号。
如果说之前安定和宣城的换将,让吐蕃主帅亲自送上门来,已让这些士卒中头一次跟从安定公主作战的,感觉到了一种主帅运筹帷幄的可靠,那么今日的这一战中,他们便只有一种想法了。
在这样的敌弱我强优势面前,他们若还不能将吐蕃众人给擒拿斩获,又如何能够对得起主帅的一番谋划。
在收回了对安定公主奉若神明的敬仰目光后,那一道道饱含战意的眼神,已落在了前方那些仓促集合的吐蕃士卒身上。
而眼见士卒穿越雨幕,发出动地的冲营破阵之声,耳闻进发的擂鼓之声也为激昂战意所感染,变得一声高过一声,李清月也觉自己的心绪激荡,难以为言语所形容。
她抬手,举起了手中的长戟,“姑母,何必再管这开场的助阵呢,不如看看吐蕃大军的末路吧。”
她又旋即扬声,用附近之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高呼:“今日天罗地网,必擒钦陵赞卓!生死不论,有功者当赏!”
“走!”
战马疾驰而出,后方的精兵也不甘落后地紧追上来。
劲风将雨水直往人脸上拍打,险些看不清前方的画面,饶是有盔甲的阻拦,也觉沉重的雨水正在增加身上的负累。
但对于唐军来说,今日雷雨既是喜雨,便谈不上什么负累之说。
一把长刀奋力砍向了面前的吐蕃士卒。
或许是因为被先前的地动雷鸣吓破了胆的缘故,那吐蕃士卒的反应比起早前慢上了许多。
或许在他的眼中,面前的唐军好像都已变成了从雨幕之中窜出的天神,连带着手中的长兵也变成了神器利刃。
可在这等性命相博的交战中,他的这阵犹豫格外致命。
刀光晦暗却锋利得惊人,也变成了他在生命最后看到的东西。
雨水很快将这把被拔出的长刀上的血色给冲刷了下去,与这唐军士卒脸上毫无消减的战意相互映照,直冲下一名士卒而去。
而在这一刻,对于这刚刚解决了一名对手的唐军士卒来说,他想要感谢的,并不仅仅是他们这边所拥有的天时地利,还有在安定公主这位主将手底下从不需要担心被错漏的战功。
虽然眼下对这些负责记录战功的人来说真不是个好天气,但在那名吐蕃士卒倒下的同时,在大唐这边的队伍里,还是有人从腰间翻找到了那根对应的绳索,快速地往上面打了个绳结,将这个人头战功给记录了下来。
眼见这样的一幕,其余士卒又怎能不继续卖力地往前。
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吐蕃的坚城堡垒,也不是十万人拧结在一处发起的抵抗,而是十万份战功,只等着他们拿到手中。
城墙已经被先一步炸开,少掉了那一份先登的功劳,但别忘了,还有斩将夺旗的功劳摆在他们的面前呢。
别忘了安定公主说的话——
今日必擒钦陵赞卓,生死不论,都算上功!
“杀——”
乌海一带的平旷,原本是最能发挥出吐蕃骑兵冲锋能力的条件,却在此时,变成了如狼似虎的唐军疾冲的场地。
钦陵赞卓的调兵速度已算不慢,甚至在临战之中还做出了一番紧急宣讲,以图抹消掉唐军炸营造成的影响,可他终究是人不是神。
他无法在此刻召来吐蕃信仰之中的神灵,朝着唐军方向投去用于反击的利器。
也无法在士卒营啸动乱之中,将军情战报以最快的速度传递给十万人。
更无法在唐军兵分三路杀入大营之内的时候,有三路独当一面的将领做出还击。
吐蕃自诩的勇猛,也终究无法改变一个规律:
当营中士卒的死伤超过三成的时候,只有最为训练有素的队伍才不会被恐惧把持头脑,直接溃败而逃。
很遗憾,他所统领的是十二万人,不是两万人,这其中还有太多寻常兵卒。
以至于在这一片兵戈相接的激战之中,唐军势如破竹的攻势,正是压倒这营地之中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应该说,还有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