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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1页)

正说着,景升帝略一抬眼,语带戏谑:“自然,这姓司的小丫头如今年岁着实太小,你且好生把人养着,待再过个几年……你若是愿意,把人收用了更好。”

秦峥冷笑:“行啊,什么时候她能从个女孩儿,变成个男人……孙儿就跟皇爷爷请旨赐婚,教她做我的郡王妃!”

景升帝一噎,连连摆手:“滚滚滚滚滚……教你娶个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好歹得留个子嗣——罢了,朕是劝不动你,滚去东宫见你娘去,少在朕眼皮子底下碍眼!”

秦峥翻了个白眼,拾起筷子连连夹菜,跟碗里的米饭一拌,几口就拔完了。

抓起侍女递上来的新帕子,秦峥抹了嘴,手里拎着还没啃完的鸡腿朝着景升帝唱了个喏,而后大步离去。

景升帝看着秦峥离去的背影,一时哭笑不得,只得一声长叹:“——个不省心的孩子!”

“行了,出来吧——”

随着景升帝这么一句话,暖阁后一道绯衣官袍、约莫着能有四五十岁留着山羊胡的朝臣竟是从隔断的屏风后现身。

“不是说,想瞧瞧太子膝下最有出息的孩子,连带着瞅瞅能最得朕心的诚毅郡王么,如今你瞧见了,如何?”

那老臣沉默了一会儿,喟然一叹:“臣观郡王殿下,性情颇类圣上,可惜,却是……若诚毅郡王愿意成婚,圣上何愁大历日后不兴啊!”

景升帝把手里翻过一遭的折子递到一旁的太监手里,使其转交给这老臣:

“是以太子庸常,也有庸常的好处……北疆一役,打了二十多年,不仅是朝廷需要修养生息,就连百姓,也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

“这一仗,打空了大历的人丁,又何尝不是将北疆众族清剿得七七八八?待朕百年之后,我大历,至少能再有五十年的国泰民安,北疆草原再无进犯之忧!”

“作为天家子,峥儿才是真正的麒麟儿……他说的不错,有些事,只能狠,不能退,退一步,就护不住身后的百姓。”

“论这份性情,也唯有峥儿,与朕过分相似。”

“只可惜……”

景升帝徐徐一叹,看向这老臣的目光沉沉:

“景卿,今日来,除却是朕告诉你,为何定然要保一个庸常太子之外,更是要与你一道密旨,若有朝一日,太子……再压制不住他那些个兄弟的时候,又或是,有家贼作乱,意欲乱我大历河山之时——”

“诚毅郡王,便是朕,为这天下,为这江山,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只有如此,真当那一天到来之时,峥儿起兵,方才算是名正言顺!”

“若是这天下,不曾走到最糟的那一步,我这做人皇爷爷的,又何必非要把一只想翱翔于天际的雄鹰,拴上锁链,豢养于这京城的四方之地?”

“……终归,到那时,我秦氏一脉,皇室宗族,不至于连个能扶上帝位,暂且做个傀儡皇帝,以待日后接管这大历江山的孩子,都寻不出来。”

天色渐渐暗下,司微的东厢房里,原该是摆着书案屏几的那处地方,如今已经被腾开了去。

方砖铺就的地面上,如今摆着一排瓦炉,四五个瓦炉皆点着炉火,熬煮着瓦罐里的东西。

有这些瓦炉存在,东厢房里根本不需点什么炭火盆,一点点的,这温度也就跟着上去了。

“我说,你这玩意儿也太折磨人了吧?”

雪酥捶着酸软的胳膊,看着面前的两个碗,神情有些崩溃的恍惚:

“这到底是什么刑罚,一颗颗把黑豆砸碎,剥除豆衣,分装两碗……小微儿,你这一套下来,比舂米还要来得磨人啊。”

司微搅和着陶罐中煮着的苏木,看那一抹显得有些艳丽的赪紫色液体渐渐在陶罐里翻滚,拿着竹编漏勺正准备把已经煮出颜色的苏木捞出,便听见了雪酥这么一声的控诉。

司微不由笑了一声:“不是你说,感觉自己在宴上没帮到多少忙,主动留下来帮着做些活计的么?这才哪儿到哪儿?”

雪酥从布袋里抓了一把黑豆,放在桌案上,拿了杵臼上的杵一一敲过,然后便把捣碎的黑豆推倒岫玉旁边,示意她帮着剥豆衣:

“太难了,这豆衣左右也是黑色的,何必再这么一个个的剥,直接按着先前的法子,取了烧灼过后的炭粉兑成脂膏不就成了么?”

司微把罐中捞出来的苏木丢到一旁弃置,寻了抹布垫了手,将罐子从瓦炉上挪下,紧接着便又把一个小砂锅放了上去:

“那不一样,这还是我曾经刷……咳,消遣的时候,从一个画师那里学来的,这出来的颜色有点像是茄花的紫,还真不是炭粉那般纯然的黑。”

碧月剥着豆衣的手略略一顿,却什么也没说,仍旧低头继续做活。

倒是雪酥,对着剥下来的豆衣看了半晌,又将其丢回碗里:“……这黑乎乎的模样,还能做出茄花色来?我却是不信。”

但不管信不信的,这会儿都已经凑在东厢房这里给司微做苦力了。

明月脚步匆匆的从外头进来,抹了把头上沁出的汗:“姑娘要的东西,厨房那厢都送过来了,保管都切得妥妥当当的!”

说着,明月把手里的提盒往桌上一放,掀了上头的盖子,从提盒里取了几个盘子出来。

最为显眼的,便是最先被端出来的一整盘肥肉,去了猪皮和瘦肉,切成了拇指肚大小的小丁,因着天气冷,摆在盘中便像极了质地细腻的脂玉,看着便透着股子肥腴。

雪酥皱了皱眉:“你要这玩意儿做什么,吃起来一股子腥臊味,肉也柴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