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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1页)

但更多的,是隐藏在清脆乐音下的婆娑暗影,是低了不知多少个声部、不知多少乐器融合在一处的嗡鸣,是仿佛庄严肃穆的佛殿之上,有人捻着佛珠的低声颂唱。

初秧身后的灯光愈发明亮,驱散了身周的黑暗,氤氲了水雾的朦胧,却也教人看清了她此时的面庞。

眉心点了铜色菱形花钿,内镂卷草纹,若是不仔细看,多半能看成是额心多长了只眼睛,配上勾长了的眼尾,描重了的眼睫,与那张脸上色调晦暗的妆容,别有一番妖异之美。

——尤其,是连唇色,都呈现出浓重的乌紫。

乐音婆娑,有低声呢喃之音渐起,于初秧脚下,却又有黑色烟雾,尤若蛇烟缭绕而起,渐渐将初秧笼罩其中,却又被身后的明光与空中氤氲着的雾气中和,于是缱绻着散去。

拢在烟雾与明光之中的初秧勾起乌唇,柔臂翻转,十指纤纤,于光影中勾合。

初秧的眼神漾起波澜,伴随着呢喃声响,屈膝绕臂,环腰慢摇,身姿曼妙,柔若无骨……曼舞之中,勾魂夺魄,一举一动,皆是魔魅。

这就是司微上辈子史书中记载的天魔舞,也是印度佛教中魔王波旬之女,于佛前娆乱之景。

《杂阿含经》中,魔王答女曾言:彼已离恩爱,非欲所能招,已出于魔境,是故我忧愁。

然而世人的目光并不放在六根清净,不为外物所动的佛陀身上,反而是那意欲坏了佛陀修行的魔女,成了世人津津乐道,人人向往的存在。

一舞将终,不仅是司微这头的工匠和大茶壶跟着忙碌了起来,就连清平湖上被浮桥栈道勾连在一起的、并非是一家所有的楼船与游船上,外头不断走动的小丫头们也跟着多了起来。

——游船会上有台子的姑娘们是不陪客的,就算想见,也得等游船会后,去各家的楼子里见,这会子忙碌起来的,便是使了银子要求递话约见的。

楼里的姑娘们若是能到这种份儿上,这往后除却似是锦缡那般韶华不再,剩下的便只有姑娘挑客人的份儿了。

一舞成名,万众皆捧,不外如实。

司微立在船边,看随着初秧的舞动,那不知从哪里撒落于地面的斑斓蝶影,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这藏在初秧身上,拿黑纸剪就的蝴蝶,便是初秧给出的信号——这支舞,该结束了。

结束时除却身上早已装配在衣裙里的威亚环之外,便只剩一根,能教她“飞天”

而起,来一场圆满落幕的威亚绳。

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里,有身着黑衣的大茶壶躲着光,悄无声息地从光线渐渐减弱的灯源后甩出了一条绳索,绳索尽头绑着一枚圆环,只需初秧借着旋身的动作将其捡起,扣在腰间裙子里的扣子上便是,剩下的只需初秧调整好自己的动作,徐徐飞天即可。

司微上前一步,指尖扣着船舷的地方,压出了没有丝毫血色的白:

就是现在——

台上初秧的动作很快,借着仰腰后视的那点功夫,便已经将绳索挂在了腰间威亚带留好的锁扣上。

身后,点燃的冷白焰火正在渐渐冷却,台上的光随着灯柱内可燃物被人一点点夹走而逐渐黯淡。

黑暗渐渐笼罩,却任由身后残存的光映在初秧身上,使得她身姿更加窈窕动人之余,更多了几分带着危险气息的诱惑。

于是就在渐渐低缓绵长的余音中,光线黯淡只能看清她朦胧身影的轮廓里,那配合这着乐音一举一动都有无数银铃作响蛊惑人心的魔女,就在众人眼前,脚一点点抬了起来,而后,是身上逶迤着的稠迭衣带迎风飘摇——

有隐约的惊呼声自岸边传来,司微立在船上朝周围的楼船望去,便也见有楼船上参加宴饮的宾客自室内走出,凭栏相望。

画舫上伴奏的乐声愈发低婉柔和,像是百般诱惑,却得不到丝毫响应的魔女情绪的低落,而后黯然退场。

画舫二楼原本映着初秧身影的灯光渐渐黯淡,众人却不曾等到那抬脚飘然离去的人回来。

只有那艘略显的庞大的画舫,轻悄悄的退场。

楼船上,有不少人还在探看:那离了地,飘起来的人呢?

司微的目光穿过夜幕,落在了画舫的高处——那里在天黑之后,早已架起了有司微手腕粗细的绳索,绳索上早已被油浸润了个彻底,连贯了两艘桅船。

船下,是司微安排了人,借着绞盘将初秧送到了那隐藏在黑暗中的绳索上,而待扣好安全绳后,只要她拉动绳索,给出信号,自然有人牵引着她从湖面高空回到这处桅船上。

司微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等待的时间最为磨人。

正心焦的时候,船舷处传来动静,却是又一条小船靠了过来,这回上来的却是雪酥。

脚刚在甲板上踩实了,雪酥便理了理头发,把目光落在了司微身上,而后跟他一道看向桅杆:“怎么样,还没过来么?”

司微:“应该快了,毕竟这不比在园子里,距离有限。倒是你,怎么过来了。”

雪酥叹了口气,往身后的船舱上一靠:“这不是好奇,往天上飞这一圈儿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么。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看看……再不过来看看,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再问了。”

饶是这会儿一颗心还没落到实地,司微也忍不住笑了下:“那不是正好,从楼里出去的姑娘,跟这的缘分本就该断得一干二净才算是……”

只是这话却被雪酥打断了,她倚靠着船舱,把玩着垂坠在胸前的长发,说话间带着些许讥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