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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就算没有,为了南边的事,只要有她在,这春江楼背后的主家,总也要想了办法把对手的老鼠尾巴给揪出来递到咱们手上。”

萧逸沉默了一会儿,理了理背后的思绪,显得有些愕然:“公子的意思是说,她有可能是景升二十一年的罪臣臣属之后?”

秦峥嗤笑一声:“不然呢,你觉着,鸠县这地儿,能养出这么个能跟教坊司的郑十三娘相媲美的舞姬来?”

“学过的东西,只要她学过,那就势必要留下痕迹……她身上,有着郑十三娘的影子。当年在教坊司,应当也是得了郑十三娘的真传——不是谁都能把郑十三娘那一套以情融景,借舞融情的法子学得来,用得出的。”

萧逸皱眉回想了一会儿,迟疑开口:“郑十三娘……那是谁?”

秦峥:“去年年初,我被人押着押去教坊司关了三个月的时候,认识的教坊师傅,往前推三十多年,京城教坊司二十四楼的魁首娘子。”

萧逸:“往前推三十多年……我还没出生呢,公子,你口味当真是……”

秦峥没理会萧逸玩笑似的打趣,他只是沉默着。

秦峥的耳畔,是楼下传来的悠扬曲乐,是窗外廊道上交相辉映的灯火,是楼下台上翩然而舞的美人身影,然而他坐在这里,却始终有些神思不属:“翻过年,就该是景升四十四年了吧?”

萧逸应了一声:“是,翻过年,就该是四十四年了。”

秦峥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却都是些泛黄的文牍卷宗:“景升二十一年的那场抄家案,哪怕只是透过昔年留下的案卷,我都只觉着那卷宗上沾满了血腥气……这才多少年,谁给他们的胆子,敢让当年之事重演?”

萧逸也沉默了,半晌,方才道:“公子,从景升二十一年至今,已有二十二年,待翻过年,便该是二十三年……二十三年,从地方再到京城,也该换了至少三批官员了。”

“……是啊,比我的年岁都要大将近一轮,”

秦峥眼底沉沉,“当年之事倘若再次重演,你说……我爷爷的身体,还能撑住么?”

萧逸也沉默了。

不多时,去问身价的仆从敲门进来了:“公子,已经问清楚了,春江楼除夕宴上,若要为楼里的姑娘赎身,得跟楼里的大茶壶拿了姑娘的腰牌并着出价的银两价钱送去鸨母那处暗拍,价最高者得。”

“那鸨母递过来的价钱,约莫是八百两方才能拿下此次暗拍,若是银子不凑手,她那里倒还能再帮着公子再掂量掂量……”

八百两,对于秦峥而言倒也算不得太多,但对于这么鸠县这么一个地方而言,八百两的身价也颇为不便宜了,能掏得起这个钱的,多半是些官宦子弟,又或是豪富之家。

略一沉吟,秦峥抬眼看向玄霄:“那可有问清楚,那姑娘是否来自京城?”

玄霄抱拳:“公子妙算!”

立在秦峥身后的萧逸脸登时便是一变:“公子坑我——公子分明一早就看出来她跟着那劳什子的郑十三娘学舞!”

秦峥轻笑一声,偏了偏头,悠悠然开口:“是啊,去年年初,那三个月的教坊司总不能教我白住,往前推三十多年,你没出生,难不成我便出生了么?”

“……你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萧世子,掏银子吧。”

春江楼整个宴客大厅灯火掩映,布置在暗处分配了位置的大茶壶们,从冰桶里取出削磨成凹面的冰棱镜,朝着一早定下来的高度角度映照了过去。

光从冰棱上穿透、被冰棱折射着转换了光路,又被四周一早准备好的小丫头们捧起的银镜阻拦、反射,朝着楼下的舞台上聚集而去。

纱幔朦胧,却又有柔和的光线打落在纱幔上,随着纱幔于空中漫不经心的飘摇,于是那光便也随之荡漾起来,一时放眼望去,整个大厅尽是浮光掠影——像是一整块琥珀色的水晶破碎成锋锐的棱角,折射着光芒的同时,却又似是被融化酿成了蜜一般的静谧。

然而这种静谧注定了只是眼睛的错觉,不知从哪里打来的光落在了台上,落在了台上舞着的美人的身上,落在了美人的眼睛里——衣衫华美,钗环琳琅,朱红的花钿下,是一对映不进台下人身影的明眸。

佳人遗世,伶仃醉舞,自成一景。

台上伴着琵琶筝琴所奏的煌煌之乐翩然而舞的美人悠然而起,碾足,拧身,下腰,探手,点提……明明身着红裙绯衣,却不见有丝毫轻佻妖艳之色,举止皓然间盈有贵气,仿佛享尽了人间富贵,又似是天边身着宝衣的神仙妃子。

而随着她发间的金步摇倏然脱坠出去砸落在台上滑出老远,整个春江楼的宴客大厅都随之静了下来,唯有琵琶声伴着无数乐音于耳畔回响。

台下人眼里映着的,唯有台上似是醉得舞影零乱,却教人无端牵挂着的、如置身云端富贵的美人。

谁能说杨妃不美呢?这种美,是举手投足间的风情,是后人津津乐道的富贵,更是她缢死在马嵬坡时,该是甘愿为君从容赴死,又或是怨愤难消,不甘而亡的心境……更是锦缡这一舞里耽于享乐,溺于情爱,今朝有酒今朝醉,只待醉死梦生的沉沦。

台下角落里,掩在屏风后的席间,有一身儒衫的才子喟然一叹,偏了身子与身边陪酒的姑娘低语,却是在打听台上人的消息。

于是那姑娘嗔了一声,把原该捧到才子面前的酒就那么往桌面上一放:

“你们这些个男人们,总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管人家该是叫个什么名字,又是个什么来历?既是看上了旁的姑娘,又何必这大冷的天儿把我从后头的园子里叫出来,跟你在这大堂里陪酒?原是我那儿烧着炭火、暖着汤婆子的被窝不够暖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