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1页)
“好的。”
陶非点点头,继续道,“既然说到您的设计作品,我们了解到,您在公司实习期间,胡晓缘作为董事长,曾高价买下过您很多设计稿,其中一个赞誉比较高的作品,叫做[narciss],不知道您是否有印象。”
“嗯。”
“贵公司除了以蝴蝶为主题的主线产品之外,还会做花卉主题的产品,但现场调查发现,您的书房里并没有相关的书籍资料。关于[挚友]这一作品有传闻说您涉嫌抄袭,不过您否认了,那请问[narciss]是您自己独立设计的吗?”
“我所有的作品,都没有抄袭。”
“但没有相关的书籍资料是什么原因呢?”
“担任总监之后主要负责a组的系列产品,其他的都不接触了。”
“好的。”
陶非换了下一个话题,“那你的戒指呢?”
“什么戒指?”
季北同的头发滑落下来,他再次抬手,把头发撩上去。
“你右手无名指,之前应该长时间戴过一枚戒指,现在还能够看出痕迹。那枚戒指呢?”
这就是陶非一开始察觉奇怪的地方,季北同在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手上常常有一些动作。陶非前几次看视频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被他的手吸引过去,感到有什么地方很别扭。直到那天,他戴着的两个戒指被送去检验,陶非发现原本戴着婚戒的手指有一圈痕迹,仔细看,和他右手无名指上的痕迹是一样的。所以,他原本还应该有一枚戒指,和婚戒一样,是一直戴着的。而且一位员工的证词中也提到过,季北同手上总是戴很多戒指,陶非想,如果只有两个大概是不能叫做很多的。其实要说这个戒指是多么关键的东西,陶非并不清楚,只是好不容易发现了困扰自己的问题,所以还是希望问明白。
作为证物的两枚戒指并没有再交还给季北同,听到这个问题时,他手上原本的动作停了下来,无处安放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分开握了握拳。他一边走神,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一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丢掉了。坏了,就扔了。”
听见这个句子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在说话。像是一种催眠。
“花店的快递员叫什么名字?”
陶非感觉到对面的人在走神,几个问题的时间,一点一点,好像又变回了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个样子。本来陶非想问他与快递员的关系,但话到嘴边,却委婉了许多。话音落下,半天没有回答,陶非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自己的笔记。
就在陶非以为不会有答案,准备自己把谈话继续下去的时候,他听见季北同用和刚才一样平静的语气说道:“司云。他叫司云。”
季北同并非抵触这个问题,他只是在回忆,发现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你认识他吗?你知道他的名字吗?季北同恍然惊觉,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认识的,他也从来没有机会在别人面前叫出他的名字,所以开口的那一刻,他竟然有郑重其事的愉快。
“司云在案发后向花店请了假,因为不在本地,警方没有在第一时间联系到他,不过根据后来取得的证词,他的陈述与你之前说得基本吻合,并且门口的监控录像有记录到准确的时间,关于这点,希望再和你确认一次。”
陶非把整理出的笔录重点内容贴近到玻璃上给他看。
季北同随意扫视一眼,“是这样的。”
陶非显然还有疑问,只是韩陈率先起身说,今天就到这里吧,这些事情审讯的时候已经确认过了。
可是……陶非只说了两个字,在韩陈的注视下,默默地合上了笔记,放回包里。一方面是被逼无奈,他承认他没有多余的勇气和自己的老板做对,另一方面,在季北同说出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时,陶非忽然觉得,接下去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了。这个案子结束了。
陶非站起身,对季北同说:“今天麻烦您了。”
季北同轻轻点头,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他的手能够自由的活动,他们大概会鞠躬然后握手,好像在一场商务谈判中,达成了什么重要的协议。
陶非看着季北同被人左右押送着准备离开,没有忍住,又低头问了一句,“你会后悔吗?”
虽然听上去有些咄咄逼人,但是陶非确实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希望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季北同停下脚步,很快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毕竟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自己很多遍了。
“不会后悔。但是会有些遗憾。”
“这有什么区别?”
陶非一时间没有听明白,只是这一次,没有等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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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本(一)
十点,铃声响过之后准时熄灯。季北同平躺在床上,单薄的床板让他浑身僵硬。他喜欢柔软的床垫,躺在上面整个人陷下去,让他感到安全。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他的床上也是单独铺着两床被子。其他那些娇惯的毛病改了七七八八,只有这点,好像永远都没有办法习惯。
他闭着眼睛,巡房的脚步声十分规律,让人困倦,但饥饿一点一点从脑神经释放出来,是另一种酷刑。他试图让自己入睡,却毫无方法,回想起从前倒头就能够做梦的日子,竟然还是高中的时候。人生最后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过去,留下长久不可治的失眠。
“季北同!季北同!”
课桌的震动惊扰了他,被人喊出的名字仿佛有了实体,悬在脑袋上,眼皮刚掀开,就砸下来,粉碎了最后一点美梦。季北同不情愿地坐直,冷冷地看着围在他旁边的三个人。他皮肤白,趴着睡觉在脸颊上留下一块红印,实在削弱了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