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1页)
翁玉柔素来话里有话,明里当个和事佬,实际在提醒她,许暮芸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花匠。从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
“我没往心里去,她脾气不好,就多学爷爷练练字,种种花什么的,怡情养性。把心沉下来,对她的演艺事业,是有帮助的。好好打磨演技,今后可以少用点的资源,给家里省点钱,总不能靠家里一辈子。”
许暮芸候着紫砂盆,拍落端梅蕙兰根上的土,腐烂的根心彻底暴露出来。
“咳,瞧你这孩子,说话还阴阳怪气的。是不是拍戏不顺心,魏家大少爷因为退婚的事为难你?”
魏家在婚事上折了面子,只要许暮芸肯点头,她去魏家游说,事情不是没有转机,“说到底,是你自己把事情闹僵,联姻怎么了,谁不是联姻,你看也我现在过得不也是好好的。想开点,不要钻牛角尖。”
魏驰在圈内封杀她,果然有翁玉柔的份。合约已解除,自己找到下家,从港圈迂回京圈,魏家在京圈只手遮天,也管不到她头上。
“我只是就事论事,我的婚姻大事,我自己做主,不牢您费心。”
端梅蕙兰的根部完全暴露出来,已经彻底腐烂,无法挽救。
“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自己的婚事你做主,希望你能有个好姻缘,魏家不满意没关系。京北豪门里正派公子哥,不在少数,我再帮你掌掌眼,总有钟意的。”
只要能把她早些嫁出去,长时间见不到,自然和谢文松生疏,到时候再做文章,翁玉柔心里打好算盘,“我是怕你年纪轻,被人家随便两句承诺给骗,男人的话半真半假,听听就好,别太当回事。”
“嫁鸡也好,嫁狗也罢,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看您还是多花点心思在嘉艺身上,娱乐圈的人大多逢场作戏,我怕她把自己搭进去。”
圈内人都知道谢嘉艺是谢家千金,很多人阿谀奉承,不乏动机不良的。别人谄媚两句,她就卸下提防。谢苗苗跟她说过,有好几个三流演员都跟她走得很近。谢嘉艺自是看不上他们,可娱乐圈里龌龊手段不可不防。许暮芸好意提醒,又不能把话说得太明。
“妈,你看她,跟她废什么话。”
那些演员图的什么心思,谢嘉艺哪能不清楚,她享受被人阿谀捧上天的感觉,在家里得不到爷爷的宠爱,只能在外面自己找乐子,“你好言好语帮她物色夫婿,她倒好,说起我来。”
“我的事,是你这个花匠需要操心的吗?”
谢嘉艺转而拧眉诘问许暮芸。
“花匠挺好的,它们安静,没那么聒噪。只要花心思,付出总有回报,看这些花开得多好。”
许暮芸不亢不卑,用身份去压他们母女,她做不来,指着斜依在假山旁的普贤象樱,树上的枝头落满花苞。
“你说谁聒噪?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摆正自己的位置。”
谢嘉艺一时没忍住,从许暮芸手中抢过端梅蕙兰,举在手中吓唬她。
“怎么?你还想用花砸我?”
许暮芸挺起身子,盯着谢嘉艺手中的花。
心中暗忖,只要谢嘉艺敢用花砸她,就抓住她的手腕,不能打人,但也不躲。
“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我看要搞清楚身份,摆正位置的是你。嘉艺,还不快点给你六婶赔礼道歉。”
谢文松拄拐杖向三人走来,谢辰泽跟在身后。
3月里,谢家花园群芳斗艳,独木桥旁曾经不起眼的栀子苗,在风雨的洗礼下,悄然间长成一棵大树,清淡的花香随风落在每一处角落,为花园添上一抹白净,洁白的花瓣令百花失色。
“爷爷,哪来的六婶?”
谢嘉艺依偎自己听错,持端梅蕙兰的手垂下,溅起的泥土打在阔腿裤上,阵阵涟漪将它晕染,湛蓝的裤腿泥泞不堪。
“她是小六的妻子,你理当喊她一声六婶,规矩礼数都忘了?”
老爷子双手支杖,在两腿间敲地。
“六婶。”
谢嘉艺头脑发懵,在老爷子的强势气场下,垂首轻轻吐出。
“都是一家人,以后在剧组碰到,还是姐妹相称,我们商量过,暂时不想公开关系。”
许暮芸站到谢辰泽身边,右手挽住的手臂,在他臂弯里狠狠地捏一把,仰头脉脉地问道,“是吧,辰泽。”
“婚礼筹办需要时间,小芸是公众人物,眼下不是最好时机。”
谢辰泽神色淡然,掌心抚上她的右手手背,“我答应过大伯,不会太久。”
“好,小六这句话中听,就等喝你们的喜酒。”
谢家婚礼必要体面周到,仓促举办,怠慢宾客,有损谢家脸面。
还有婚礼?阵仗搞得这么大,今后怎么收场,爷爷会很伤心。
许暮芸轻抬右腿,准备踩他一脚,提醒他别得寸进尺。不料腿刚抬起,右臂被环起的臂膀奋力一扭,整个人翻身扑倒在他的胸膛。
“你过分了。”
许暮芸左手抱住他的后脊,在他怀中仰头瞪她,轻声斥责。
“小芸有点害羞。”
谢辰泽右手顺着她的乌秀长发抚摸,左手与她十指相缠,对众人说道,“别在花园杵着,屋里聊。”
话音落下,便转身牵着许暮芸踏上青砖小径,向前厅迈去:“夫人小心路滑。”
花园小径她走过几千遍,闭着眼睛都能走,要他提醒?
两人走在前头,谢嘉艺母女在中间,老爷子一个人拖在最后信步赏花,志高兴浓,不时发出几句感叹,今天天气真好,今年花开的真不错。
那株心头最爱的端梅蕙兰,被遗落在地上,不曾被老爷子看过一眼。喜欢那盆花,不过是睹物思人,如今人在眼前,与丈夫携手恩爱,哪还需要什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