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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阿暖身子一颤,终于不得不开口了:“婕妤明鉴,这实在是一桩天大的巧合!奴婢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你确实有天大的胆子。”

文婕妤微微一笑,“殿下一不小心走错了路,撞到了你家里去,你倒也不劝殿下赶紧回来,索性留他在你那腌臜地方住了一宿?”

阿暖脸色已是惨白,“奴婢——奴婢与孙谒者都曾劝过殿下的,可是殿下太累,又喝了酒,便——”

她咬了咬牙,“便径自歇了!奴婢与孙谒者一直守在门外,不敢有半分逾越!”

“胡说!”

文婕妤突然将石榴往她身上一砸,顿时在她素白衣衫上泼溅出一片嫣红汁液,“殿下生性好洁,怎么可能主动宿在你家!你们两个勾结串联,趁殿下酒醉,竟做如此不臣的商量!”

孙小言大哭道:“小的哪有什么不臣的商量,小的只想好好服侍婕妤和殿下罢了……”

那石榴汁竟是凉的,好像刚从冰水中捞起一样,寒意透进了阿暖的衣襟里去。她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这难道是他有意整治她的?

昨天晚上那种种莫名其妙的偶然,他突然衣衫不整地出现,他扯烂她家唯一值钱的床帏,他拉着她儿时的鸠车玩闹,他邪邪的淡漠的不可一世的笑,他瘦硬的背影与深不可测的眼神,还有,还有他沐浴过后湿润披落的发,和颈下那带着晶莹水珠的两片白皙精致的锁骨……她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脸上异样的热,和文婕妤投来的两道探究的眼光……

脸是热的,心,却一点点地凉了。

他确然已经在怀疑她了。

她忽然直起身来,对文婕妤定定地道:“奴婢百口莫辩,此事之关键仍在殿下,婕妤何不待殿下归来之后,再发落奴婢?”

文婕妤惊骇地笑了。这贱婢,难道真的跟顾渊有了什么勾连,乃敢如此理直气壮?她一拂袖站了起来,“那便依你所说,等殿下回来,听听殿下的说法。殿下回来之前,给我跪着,跪直了,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许自作主张!”

顾渊当中午时送走了一批宾客,晚宴后又送走了一批,原看夜色已浓,该当在湛园歇了的,却还是强撑着疲倦上了回宫的车。王常被文婕妤带回去了,他身边连个得手的内侍都没有,扶他上车的时候险些将他跌了。他轻飘飘扫了一眼那笨手笨脚的内侍,那人已是抖如筛糠,他再也不理,便命驾车。

每个人都是这样怕他的,他已习惯了。

回到梁宫,气氛是一片压抑。他先往勿忧宫走,转了好大一圈又兜了出来,问门外的侍婢:“阿暖呢?”

那侍婢战战兢兢地道:“奴婢不知……”

顾渊皱眉,“你当真不说?”

那侍婢几乎要哭了出来,“殿下体恤,不是奴婢不肯说,是寒泉宫那边吩咐了不准……”

顾渊已径自往寒泉宫走去。春夜的风料峭微寒,将他的袍摆泼向后方,猎猎作响。他也不等通报便迈进了大殿,王常正候着,见他来了忙哈腰道:“殿下回来了,婕妤等殿下很久了……”

顾渊轻轻哼了一声,王常不敢再说话了,便将他往内殿中领。穿过无数镶珠嵌玉的梁帷,他忽然听见屏风的另一侧有小孩哀哀的哭声。

那围屏之后便是寒泉宫的暖阁。他想了想,便往那儿走去,王常心中一急:“殿下——”

然而他已经看见了跪在那里的两个人。

孙小言再如何聪明,毕竟是个小孩,此刻都哭岔了气去。阿暖却依旧安静地跪着,神态波澜不惊,只听见他走入的一刻身子好似晃了一晃。

顾渊站在门边,皱眉道:“你去将文婕妤叫来。”

王常被吓了一跳:哪有儿子传唤母亲的道理?打死他也不敢去叫哪。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救星来了,文婕妤缓缓地迈进阁中道:“殿下可算回来了,殿下再不回来,昨晚的事情,都要成无头公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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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渊的目光一沉。什么无头有头,这样忌讳的话无人爱听。然而文婕妤此刻似乎就特别想与他找不痛快,曼声又道:“其实本宫原本想,哪里需要这么多周折呢?直接杖毙得了。可又怕死人污了梁宫的地儿——”

“够了。”

顾渊简短地截断了母亲的话,一挥手屏退了所有内侍,便慢慢道:“你们两个,先下去。”

孙小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顾渊冷冷地道:“到殿门口去继续跪着,听候发落。”

孙小言又连连磕了几个头,口中混乱不清地说着词儿,忙不迭拉着阿暖退下。

阿暖没有磕头,没有说话,甚至看都没有看顾渊一眼。

文婕妤冷笑,“你也看到了,那婢子可真硬气,也不知那副脊梁骨经得起几板子?”

“母亲有什么疑虑,不要跟儿臣卖关子。”

顾渊走到案边揽襟坐下,却是一副喧宾夺主的架势。

文婕妤顿了顿,坐在他对面,慢慢地道:“当初秋儿要出宫,向我推荐了这个丫头,我也没有多想。如今看来,却觉她可疑得很。”

“那是自然。”

顾渊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她姓薄。寻常总要怀疑一下的。也不知母亲查出什么没有?”

文婕妤一怔,“并没有。我只大概得知她自幼贫苦,与她母亲住在北城,至于她父亲,真是渺茫未知……”

“什么都未查清楚,您却要杖毙了她?”

顾渊抬眸,眸光湛亮如雪。

文婕妤忽然觉得很疲累了,这双眸子一点也不像她,反而像极了长安御座上的那个人,那个她最恨最恨的人。她每次对上这双眸子,心中的恨意就会倾巢而出,将头脑都腐蚀成一片混沌。她撑着身子站起来,声音沙哑,好像是第一次显出了自己已经不再年轻:“我是为你好啊……不论那贱婢是何来路,留着她终归没什么好事。渊儿,阿母的心里只有你一个罢了,处处都是在帮你做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