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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佛子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得厉害,“一个孩子,你容不下吗?”

  奉玄打破了僵局,说:“我与友人能提灯走过来,你已知道我们是活人。尸群很快就会来,你现在放箭射杀活人,等一下可就没箭射杀尸群了。”

  犹豫之后,对方放下手,喊了一声:“放行。”

  路障后放出了一道软梯,佛子接过婴儿顺梯上到路障上,奉玄随后跟了上来。路障上有三个披甲的兵士,其中一个是刚才呵斥佛子和奉玄的人,应当是一位长官。佛子和奉玄下到路障之后,路障下的守卫随即逼近,瞬间将两把刀架在了他们的颈上。

  站在路障上的长官回身对他们说:“解下配剑,士兵会送你们去永安坊寺子巷暂时安置。”

  佛子看也不看脖子前的刀,似乎那把刀不存在,他说:“剑如性命,不可轻解。”

  “你偏要为难我?”

长官喝问道。他不知道,如果佛子有意为难他,他和敢向佛子动刀的人已经没命了,然而佛子不曾出剑。

  奉玄说:“大人,我与友人没有恶意。我师姐就在军中,今日军队会去轩辕台点燃烽火。”

  那长官突然问:“你叫什么?”

  “奉玄。”

  “原来是你,穿得不像修士。隐微药师只说她有一位师弟,你要是一个人来,我不会为难你。”

  奉玄说:“没有友人相助,只我一人,恐怕回不来。”

  或许是因为隐微药师的缘故,长官转了态度,不情愿地说:“我不知道你会和别人同行,二位,暂时得罪了。”

随后只对奉玄说:“你师姐已经和军队出,她留了话,要你不必担心,回来后先去休息。”

说完转头看向守卫,“他们剑不必解了,叫马车来,送他们去寺子巷观察三个时辰。”

  “是。”

  “我奉公办事,不知道你们身上有没有异样,不能让人收刀。”

  奉玄说:“不必。”

  “去吧。”

  守卫带奉玄和佛子上了马车,将他们带去了光华坊寺子巷。路上奉玄简单问清了城中的情况:宣德郡驻军的大部队驻扎在宣德城西北处,尸疫爆前一夜,领都尉到府衙赴宴,从此失踪。警钟敲响后,左副都尉紧急集合驻军,派人联系府衙,现府衙已经烧成灰烬,于是带了十人前去查看情况,不幸遇到尸潮,十一人无一生还。奉玄的师姐隐微药师孤身一人从城心杀到西北,联络上了驻军。左副都尉身死,右副都尉不愿出兵,扣押了隐微药师,僵持之中,昭武校尉李道训捆了长官右副都尉,排除异议强行出了兵。

  军队出兵太晚,出兵时城心尸潮已经扩散到了城北。宣德城西地势较高,易守难攻,于是李道训和隐微药师带兵赶往城西,守住城西五坊,一日苦战后,收复了城西的光华坊,随后设立路障封住六坊,派士兵在路障后轮流值守,击退了几次千人尸潮。

  城北光华坊经过一场尸疫后,已经没有多少活人,李道训派军队将大部分伤民和逃难的人暂时迁移到光华坊中,又将其中的寺子巷设为尸疫观察巷,令军人驻守在巷口,巷中一旦出现尸疫,军人会就地杀死染疫之人,将危险封闭在寺子巷中。

  天色已经大亮,奉玄和佛子被安全送到了光华坊寺子巷。在巷中帮人看病的女郎中为奉玄怀里的婴儿找到了一个愿意收养他的妇人,替军队向他们仔细询问了城南的情况。

  女郎中见驻军忘了给奉玄和佛子分口粮,特意去找驻军,给奉玄和佛子送来水桶和一个麦饼。奉玄和佛子排队打了井水,清洗之后分食了麦饼,在巷中一户无主宅邸里休息过三个时辰,被点名放了出来,于是一起回了灵风观。

  在奉玄和佛子休息时,隐微药师和军队点燃了城西轩辕台上的烽火。

  封闭的六坊中,一切似乎已经恢复正常。往灵风观走的路上,光华坊焚烧起了尸体,冒出一阵阵青烟,烟气随风直上,飘摇入云,仿佛一条升天之路。西边轩辕台的烽烟也燃着,滚滚烟尘向四面八方出求援的信号。

  回雪天本来应该过去了,然而或许是由于起了太多烟尘,天色又变得阴沉起来。冷风吹起,似乎要把冷意吹进人的骨头里,逼得人不得不低下头。到处都灰蒙蒙的,只有远处鸟山的山巅显出一层微亮的白色。

  宣德之乱似乎已经出现转机,变乱平定之后……

  奉玄问佛子:“佛子友人,离开宣德之后,你要去哪里?”

  “奉玄,”

佛子忽然叫了奉玄一声,说:“我出生在岐山佛门,佛子是我的小名。我还有一个名字,叫第五岐。”

  第五岐。佛子随身带着过所,离开寺子巷之前,士兵按照过所上登记的名字点名,奉玄听见士兵叫佛子“扬焰”

,原来那是假名字。扬焰……原来是佛语中水、沫、泡、焰四幻之一的扬焰,《楞伽经》曰:一鹿渴水,见扬焰浮动,以为是水,迷乱驱驰,不知非水。

  奉玄又怎么知道佛子到底是谁。佛子说自己叫第五岐,其实奉玄并不在乎,他只当佛子是佛子。奉玄说:“我应当叫你五岐兄。”

  奉玄并非不知道第五是一个复姓,佛子大概只单名一个岐字。五岐,他只是很想那么叫罢了。对着旧姓,思念故人。从前奉玄住在太极宫中时,遇到过姓第五的人,那时他的母亲监管国政,阿翁不大过问政事,需要写诏书时,只告诉五琼娘子大意,让五琼娘子和母亲草拟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