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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煦在被「當成女孩養」之後,生活質量並沒有發生任何改變,吃喝穿戴照舊,有點變化的是他的補課班,開始從金融知識變成了唱歌跳舞,謝知煦喜歡什麼就學什麼,他不喜歡金融就不學,他最喜歡跳舞,那就請專業老師好好教。
一旦不需要傳香火,謝知煦的生活就輕鬆多了,就像無數家庭那樣,父母計劃好了,要把公司給他們生出來的小兒子,把萬千寵愛給這個當成女孩養的大兒子。
中考後,父母就直接把他送到了國外,於是,整個西城壓根也沒幾個人記得這位小少爺了。
除了蕭淮。
謝知煦坐著飛機走了,他再一次達成了身邊空無一人的成就。
一個人的生活挺無聊,他騎著自行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到處逛,騎著騎著到了一處路口,他聽到裡面人群喧嚷,好奇心驅使,他看了一眼。
他在這裡看到了熟人,一個月前巷子裡的男生。
陽光刺眼,蕭淮看不清他懷裡是什麼,只看見地上一灘刺目的血跡,他瞳孔倏然放大,急忙放下車,擠在人群中過去看。
他懷裡抱著一隻狗,應該就是當初巷子裡那隻狗。
記者們聞風而來,對著案發現場各種拍照,抓著每一個能抓到的路人進行採訪,好匯集成一篇優秀的報導。
在一個記者沒完沒了對著地上的人詢問的時候,蕭淮終於一步上前,抓住了那名記者的手腕。
他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但人總要知恩圖報,哪怕他當不了他的朋友,他也總可以在他需要的時候幫他一回。
他對記者說:「他已經很傷心了,我也在現場,我都看到了,我可以接受採訪。」
記者立刻拉著他走,他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男生,他神色木楞,眼中是一種對世界都沒什麼希望了的茫然,如果不是他的五官辨識度實在很高,蕭淮完全不能把他和當時巷子口神采飛揚的人聯繫到一起。
如果生活是一本青春疼痛小說,他們很快就會接著有各式各樣的交集,直至大家成為生死之交的兄弟,但生活就是生活,蕭淮再也沒見過那個男生,西城是個大地方,他們只是短暫交錯了一下,接著就要繼續各自生長。
蕭淮一路長到二十二歲,過了差不多十年,腦中已經徹底忘了那個男生的樣子。
別的專業很多都沒有開題答辯這回事,直接交個開題報告上去就了事了。但蕭淮他們學院老師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非得答這個辯,沒辦法,他只能去圖書館查資料,一查查到半夜,查到閉館了才出來。
念了四年大學,蕭淮在圖書館待到那個點就只待過那一天,就是那一天夜風吹拂,沈無漾從天而降。
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那夜全校師生口中的神級倒霉蛋蕭淮,從此開啟了的人生。
他一開始是真覺得沈無漾對他有什麼企圖。
畢竟有謝知煦那批命在前,他打小就被謝知煦拉著了解了一堆同性知識,結果謝知煦橫看豎看始終覺得自己是個直男,蕭淮卻開始覺得自己不對了。
沈無漾無疑是個他意料之外的人。
碧玉珠在靠近沈無漾的時候,就會發出讓他難以忽視的熱量,讓他很難不回憶起它第一次變熱的時候,就是在那間巷子口。這麼多年以來,能讓碧玉珠莫名變熱的就只有兩個人,蕭淮不由懷疑這兩個是一個人。
蕭淮打算找個機會來試。
沈無漾好像對他這顆珠子也很感興,這很輕易就讓蕭淮有了機會。
他弄不懂沈無漾的心思,他對他很好,上一個對他這麼好的人還要追溯到他那些老師,但老師對學生的關心也是有限的,沈無漾對他的關心好似是無限的。
沈無漾太博愛了,和誰關係都好,查房的大夫護士都和他混得很熟,蕭淮從來沒和這樣的人打過交道,哪怕是看似永遠春風化雨的謝知煦,實則也永遠是禮貌多過真心,沈無漾卻完全不同,他和誰熱絡得都很真心。
只是蕭淮總隱隱覺得,他對自己的關心又和對別人不一樣。
一切都恰到好處,恰好沈無漾主動要來他家涮火鍋,恰好他家的東西一應俱全。
孔雀眼可以看清人心,被它注視的人,會不由自主說出內心真正的想法。
他將瓷瓶放在桌前,順便給沈無漾倒了點紅酒。
他將手腕上的碧玉珠解下來,推到了沈無漾面前。
「想要嗎?」他低聲誘哄著問。
沈無漾拼命點頭。
蕭淮又問:「為什麼?」
沈無漾目光渙散,看著面前孔雀亮晶晶的眼睛,說:「我要救我的狗。」
蕭淮整個身體都劇烈地一顫。
他接著又問:「你的狗是十年前死的嗎?」
沈無漾原本渙散的瞳孔隨著這句話突然就濕潤了起來,他現在明明是無知無覺的狀態,居然還是能為此感到難過。
他輕輕點了點頭。
蕭淮沒有再問下去,他拿了張紙,給沈無漾擦了擦眼眶中流出的淚水。
過了很一會兒,他問沈無漾:「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沈無漾陷入了茫然,他原本想說,自己對誰都這麼好,但就在那一刻,某種奇怪的情緒從靈魂深處翻湧直上,他直愣愣看著面前的瓷瓶,就在那一刻,他眸中瞬間褪去青澀,神色似是將他整個換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