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页)
潘吉闻言蓦地抬头,眼中震惊万分,一滴冷汗沿着鼻梁往下淌,他也顾不上擦上一擦,“您……您怎么知道!”
实际上这不过是明景宸的猜测,他刚才不过是为了诈出潘吉的真话故意那样说罢了。
如今七分猜测变成了十分肯定,他心头越冷,觉得高炎定这厮真是狼子野心,贼胆包天,对方这样大逆不道的行径与当年的穆王、鲁王等人有何分别!
明景宸转身望着潘吉,脸上虽笑意盈然,但谁都看得出他已经恼怒到了极点,眼底烧着两把暗火,衬得双眸比星辰还要明亮璀璨,“高炎定心里在想什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我知道佩州的事是理所当然的事。”
被道破天机后的震惊情绪裹挟着潘吉顺其自然地跟着明景宸话语中极具欺骗性的暗示思考,让他误以为是高炎定曾和他提过此事,他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对高炎定的忠诚和过于耿直的性子导致潘吉上了明景宸的当还不自知,态度立刻来了个大逆转,道:“既然王爷曾提起过,那属下再无疑虑。”
自从在戎黎见识过明景宸的智计,潘吉打心眼里信服对方。
眼下湄州的仗正打到了关键处,确实不宜用旁的事去让自家王爷在战场上分心,但以目前他从那些军匠嘴里得知的关于佩州的事,如果不尽早想出法子解决,等王爷得胜归来时恐怕就为时过晚了。
想到这儿,他再不敢有丝毫隐瞒,具都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始末告诉给了明景宸。
原来,正如明景宸猜测的那样,当年“六王之乱”
平息后,皇帝取代各地的藩王重新加强了对地方的掌控,原先与藩王沆瀣一气的地方军器局也被大刀阔斧的改,革,并未一刀切地全部被取缔。
这也是佩州军器局能存留至今的原因。
然而这十来年,天授帝越昏庸无道,对地方的掌控和管理也渐渐力不从心。加上各地匪患横行,战事频,兵器需求激增,很多势力趁机钻了漏洞,不仅与当地军器局的监官里勾外连,暗地里倒卖兵器,更有豪族在民间私设铸造坊以此牟利,可谓是猖狂至极。
高炎定这个镇北王统帅云、甘、鹜三州大军,按照朝廷法度,这十几万士卒吃喝拉撒所需的银钱、上阵杀敌耗费的刀弓箭矢,一半由帝京出资,一半由当地府衙自理。
军器局也不是无限制地供应北地将士所需的兵械,每年供应的种类、数量都是有定数的,而这个定数是朝廷说了算。
帝京那边为了制约北地高家,很多年以前就经常在粮草、银钱以及兵器的供应上使点不入流的小花招。近些年来,尤其是在高炎定用了些手段“逼迫”
天授帝敕封他为镇北王后,这种恶心人的事更加成了司空见惯。
不过,在明景宸看来,这不过是天子与藩王争斗中的你来我往罢了,谈不上究竟是谁比谁更卑劣可恶。
俗语云,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高炎定怎会让天授帝如愿遏制住自己的要害,让自己被动地沦为替对方戍守边疆又随时能鸟尽弓藏的存在。
这些压根不需要潘吉一一挑明,明景宸就从他的三言两语中确定了高炎定在佩州的所作所为——左不过是在军器局里安插了自己的人,私下里对帝京阴奉阳违,背地里悄悄为镇北王府大开方便之门,大规模地替他打造兵器。
明景宸嘴角的笑意越冷冽,令潘吉开始惶惶不安起来,嘴里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支支吾吾。
明景宸叱道:“前事我已悉数知晓,不必多言,还不快将近日来佩州生的事说来!”
“是……是……”
此时的明景宸压根无法让人把他和病秧子联系到一块儿,他身上释放的威势竟让潘吉觉得像是在直面镇北王本人一般,丝毫不敢违抗,只能继续把未尽的话说下去。
高炎定的一番操作,早已将佩州军器局大半掌控在自己手中,然而没想到的是,先前他在戎黎被捕,在有心人的故意为之之下,消息走漏到佩州,竟然引得那些个小人蠢蠢欲动起来。
巧合的是,原来的军器局监官身染重病,不得不卸任在家休养,而他实际上就是高炎定在军器局安插的人脉。
好在高炎定平安归来后,立刻重新提拔了个自己人主持大局,如今帝京那边自顾不暇,连祁州牧这样的封疆大吏都没精力去管,何况是个小小的监官。
可惜事与愿违,高炎定做梦也想不到,他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
他以为自己而今的敌人在湄州、在帝京,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母族血亲竟然会趁着他专心在湄州与乱党交战的关键时刻,捅了他一刀。
明景宸眉峰微挑,诧异道:“你家王爷的母族?”
“正是。”
提起高炎定的母族,潘吉脸上忍不住露出少许鄙夷的神情来。
能让这个对高炎定向来忠心不二的属下都现出这样个人化的情绪,倒是让明景宸开始对这帮人的所作所为愈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