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页)
那声音若放在平时并不如何,可现下高炎定被体内的药物搅得欲、念翻涌,这动静在此刻听来不亚于是精怪妖魔的低语了。
“瞧,她们来了。”
小将不怀好意地朝花丛后边指了指,目光放肆地在高炎定身上来回扫视,“春宵一刻值千金,您可要珍惜眼前哟。”
说罢,他矮身一钻,像只灵活的猴子,一眨眼就消失在花径树影间了。
“可恶……”
高炎定想追,却有心无力,脚底一滑扑倒在花丛里。
“什么声音?”
卢婕妤摇着彩绣穿珠芍药宫扇问身旁的沈昭仪和赵才人。
她们这些宫妃近些年来一直无宠,如同摆设,但适逢重要节日,仍需要结伴着出来做戏。
好比今日万寿节,白日里她们一同在宝庆殿的佛堂为天授帝诵经祈福,完事后又在后宫另开了一席,向天授帝献礼贺寿。
今年天授帝好歹给了众妃一点面子,虽然停留的时候不长,但总比前两年连个脸都懒得露的情况好了不少。
等天子摆驾离开后,这帮莺莺燕燕只好苦中作乐,就着那御酒、美食,听着台上名角儿咿咿呀呀的唱腔,消磨漫漫时光。
因方才偶然听到有宫人提起,说那从西域进贡来的“半斗金”
开花了,本就对今夜排的戏本子不怎么满意的卢婕妤三人乍听这个消息就坐不住了,便以“更衣”
、“不胜酒力”
为由,偷溜到了这儿。
赵才人转了个圈,裙裾上绣着的彩蝶在行止间栩栩如生,上下翩跹。
周围除了花就是树,连个太监宫女都没有,赵才人用罗扇遮住香檀小口,笑道:“姐姐是听错了罢,哪里有什么声音。”
“怎么会?我真的听到了,像是有人压倒了花枝。”
“那就更不可能了,宫里谁不知道这儿的花价值千金,就是十条人命也抵不过它的一片叶子,谁会那么不小心压折了花,不是凭白找死嘛!”
沈昭仪赞同地点点头,“没错,也许是猫罢,别自己吓唬自己了。今夜圣驾在此,宫里的各处守卫比平日里森严了好几倍,不会有事的。”
卢婕妤这才放了心。
她们三人都是前几年入的宫,拢共没见过天授帝几面,正值鲜花般的美好年纪,其中最年长的如今也不过二十来岁,却注定要埋没在枯寂如井的后宫里,任时光一年又一年地给娇颜玉貌镀上鹤鸡皮。
三人靠近半斗金,微低螓,轻嗅花香。
殊不知,高炎定就坐倒在一人高的花丛后,距离这三位宫妃不足一尺远。
高热令他呼吸困难,背后女子的笑语和身上的脂粉味像被放大了无数倍,铺天盖地地将他包围。
他额头布满细汗,顺着高挺的鼻梁和刀削斧劈的脸部线条缓慢淌下。
高炎定撩起衣袖,将拽下的一枝细软藤蔓在左手臂上密密匝匝地缠了十来圈,藤蔓上遍生小刺,扎入皮肉里疼得厉害,这刺兴许还带毒,没一会儿,整条胳膊就红肿了起来,又痛又麻又痒。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手臂的痛楚一定程度上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不至于被药物驱使着做出些禽兽不如的事来。
高炎定抹了把汗津津的脸,苦笑,那个算计他的人恐怕不会想到,自己是个断袖,即便有绝世美女投怀送抱,也很难勾起他的兴趣。
那药虽霸道,能挑起欲、念,不过他向来洁身自好,定力惊人,除了忍得辛苦些,倒还不至于丧失了理智去对这几个宫妃下手。
卢婕妤三人在附近徘徊了片刻就匆忙地走了,她们是偷溜出来的,得趁人不注意快些回到宴会上去。
危机看似解除了,可高炎定不敢有丝毫放松。
到了这一境地,不难看出,今晚种种,都是要逼他入套而设下的连环计罢了。
那宫女不是要真的刺杀自己,而是为了引出羽林卫,好顺理成章把他引到后宫来遇到这帮赏花的宫妃。
至于这春、药……
托薛苍术的福,她给明景宸解毒疗伤时,经常逼叨些药理,高炎定偶然听了两回,知道有些毒很奇特,可以通过气味二次混合成新的毒药,从而令人防不胜防。
如果没猜错,自己这次就是着了这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