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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月圆是成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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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2页)

祁绣春感受到一行水从脖子梗顺着肩膀流到后背,风一吹凉飕飕,低头看是杭柳梅靠着她又在流泪。祁绣春伸手抹了一把她的红眼睛:“你是不是第一次离家啊,怎么一点小事就哭了呢,都说了明天能给你洗好的,别哭啦。你家人一定对你很好,不然怎么养出来个娇滴滴的林黛玉。”

杭柳梅“噗嗤”

笑了,吸了一下鼻子,不甘示弱地说:“那你就是‘凤辣子’王熙凤,天不怕地不怕的霹雳手段,所以你才这么如鱼得水呢!”

祁绣春嘴上还在反驳,但是眉眼带笑,很受用这个评价,又问杭柳梅多大了。杭柳梅说自己十九岁。

“你是几月的生日?农历五月,那我比你大四岁。但你还是要学学人家林黛玉,人家到贾府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小呢。既然你说我是‘凤辣子’,这就有我这个‘凤辣子’罩着你,这下总可以了吧。”

天已经快亮了,两个人没睡多久,就被院子里广播的《东方红》歌声叫醒。杭柳梅肿着一对大眼睛被祁绣春推醒:“别睡啦!今天你就要进莫高窟了,快收拾收拾准备工作。”

对啊,自己不是冲着莫高窟来的吗,杭柳梅一骨碌爬起来。这里是敦煌,她已经到敦煌了!一抬头就能望见太阳照在三危山上,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第十五章壁画

大家洗漱完一起向莫高窟走去,天还没有大亮,他们也就不紧不慢地溜达着。

杭柳梅的耳边有说有笑,她却魂不守舍,想把一切都牢记住:东方泛白的一角、零落的星辰、漫无边际的黄沙……她在心里遣词造句,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些都写进信里寄回家去。

祁绣春看她心事重重走一边孤零零的,挽过她和大家一起聊天:“小杭,你冷不冷?把手套戴好!哎昨天晚上的风你们都听到了吗,我早上起来一看,我们那个破窗户栓都快被吹掉了!”

她身旁的小个子女青年问杭柳梅:“小杭昨晚睡得咋样?我给你说我刚来第一夜就有东西在房梁上跑,掉到了我的枕头上,你猜似什么?似只大老鼠,这么大!我爬起来就用笤帚追着打!”

这个女生杭柳梅认识,刚到所里那夜也是她第一个和自己搭话。她叫何芳,所里还有一个名字里带芳的女生,大家就按照身材区别她们一个叫小芳一个叫大芳。小芳是四川人,说话翘舌音和平舌音不太分。不过研究所本身就是天南海北的学子聚在一起,年轻人没几天就能互相听懂个大概。

祁绣春促狭地朝杭柳梅眨了眨眼睛,没有揭穿杭柳梅昨晚的糗事,反而安慰她:“别听她吓你,耗子洞早被堵上了。”

小芳感慨:“小杭你能和小祁一个屋可太享福了,她呀就似个贤妻良母。哪像我们炕都不会烧,刚来那会只能把石头烤热了抱着睡。诶你们说现在新人越来越多了,什么时候给咱们修新宿舍啊。”

“对啊,怎么我来了以后见到的都是年轻人,老前辈都是下午才出来工作吗?”

杭柳梅问她们。

周围人哈哈大笑,祁绣春说你自己老家挖出来了懿德太子墓你都不知道吗,经验丰富的老手们都被派过去了,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正聊着,一阵风卷着沙刺进鼻子,好像灌进来一股冰碴子,杭柳梅抬手揉揉,连打两个喷嚏。大家都不说话了,纷纷掩住口鼻。

这场风暴过去,莫高窟赫然出现在眼前。

天、地、崖同色,崖壁上是高低错落的洞窟。震撼和无措笼罩了杭柳梅。她的头顶和脚下是蜿蜒无际的空间,眼前的石窟是凝筑千年的光阴。

天地辽阔,山崖苍茫,如此宇宙,渺小的个体无所庇佑。

九层楼朱红的檐角下悬挂铁马风铃,传来动人心魄的嗡鸣,她感受着莫高窟的召唤,不由自主地向此处靠近。千年间,人们就是这样摩肩接踵,将短短一生刻在石壁之上。

眼里不知何时含满热泪,怕被笑话,杭柳梅别过脸悄悄抹去。到了地方,谈笑风生的同事们严肃起来,背着纸笔工具钻进不同的洞窟开始工作。

祁绣春带着杭柳梅攀爬上去:“小杭,这么多窟够你先熟悉一阵,我那边还有没修复完的泥塑,就不陪你看了。反正这里面都是咱们自己人,有事找谁都行,听见了没?别总不好意思说话。”

杭柳梅点头,祁绣春背着包风风火火地离开,沿路打了一串招呼。

杭柳梅的注意力早就在正画画的同事身上了。

所里规定进窟不能用蜡烛和油灯,更不能像之前来的那位大画家一样将纸覆盖甚至钉在壁画上作画——这是要遭人唾弃的。因此大家临摹全靠不厌其烦地仰头低头,凭眼力抓取造型神韵。

不仅颜料和纸得省着用,连光都是借来的。有的洞窟浅,光线能直接照进来,稍微深一点的就得把镜子放在洞口折射阳光,还得时不时随着太阳运转调整角度。有时甚至镜子都不够用,就把白纸钉在木版上替代。

现在这月份,窟里冷得渗人,画一会儿就得搓搓手跺跺脚。但他们痴迷此道,一旦画起来,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当前的285窟是一座西魏时期开凿的洞窟,以“褒衣博带,秀骨清像”

闻名。

一整座洞窟都被画得满满当当。中西异域,佛道诸教,各路菩萨、飞天、神怪原本隔着万水千山,却在方寸里相遇。曾经的供养人和画匠在这里寄托信仰,杭柳梅一无所求,只是看到就足够欢喜,神性和人性在一念之间,不分彼此。

小芳正在临摹东边上方人首蛇胸的伏羲女娲,头几乎仰成九十度,画一会儿就头晕眼花。杭柳梅站在一旁,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是种打扰,但一入迷又忍不住凑近。

“我画得不好,你应该去看贾志鹏画画,连所长都说他是基本功最强的。”

小芳笑着劝杭柳梅。

自从杭柳梅来到研究所,已经不下十次听人提起这个名字,大家都说他画得好,但却都欲言又止。只有祁绣春透露给她说,贾志鹏在画的时候爱加入自己的想法,总被所长批评,但他不服气也不改正,所以受表扬多,受教育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