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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茂丘叩了叩门,见少女抬起头,才抬脚走了进去。
他瞧见桌子上准备好的香袋儿和装好的香药粉末,自己坐在桌子旁边,与她说道:“你碰这些会打喷嚏,我替你分了,你且编你的五色缕。”
谢胧自然没有异议。
她的鼻子娇气,吸到粉末或是柳絮,总要又打喷嚏又流泪的。
能交给何茂丘,那再好不过。
但两人自上次一别,今日还是头一次见面。
谢胧思前想后,总觉得有些话需要与何茂丘说一说,免得他心里愧疚。
毕竟,何茂丘的为人她是最清楚的。
“何师兄。”
谢胧手里不停地挑丝线,一面与何茂丘说,“先前我早就打算离开何家,不拖累何师兄。只是我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有些害怕,所以一直在犹豫不决……”
“一直拖到那天夜里,才离开。”
何茂丘坐得很端正,哪怕是做这种小事,也像是在写圣贤文章。
他将香袋收紧,叹气道:“无论怎么说,都是我这个大师兄没做好,十一师妹,你不必安慰我了。”
“在我心里,大师兄一直是那个最好的大师兄。”
闻言,何茂丘心里一暖。
但随即,就是越发浓重的愧疚。
他一向讷于言语,此时此刻,就更是不知道如何表达了。因为任何话,哪怕再声情并茂地说出来,总带着几分轻飘飘的意味,平白轻待了他本想要珍重的人。
何茂丘看着满桌的香袋,沉默不语。
然而一侧的少女却咬断手里的丝线,三两下翻出花绳,冲他唤道:“何师兄,翻花绳。”
这是女孩子玩的小玩意。
谢胧小时候大字小字没写完,就被何茂丘看着,不放她出去和小丫鬟一起玩。
她就自己带一根丝线,或是几颗小石子。
认真写一会儿,或是何茂丘夸了她那个字好,她就顺杆儿爬,要他陪她一起玩翻花绳和抓子儿。何茂丘当然不肯,奈何谢胧会装哭,意外拿捏了何茂丘一次之后,此后次次屡试不爽。
那时候何茂丘年纪也不大,有时候还真玩入神了。
后来被谢宇瞧见,他倒也没说什么,便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了两人间的固定节目。
但如今到底大了,要避讳一些。
何茂丘想要拒绝,然而对着少女的眸子,却又咽了下去。
她仍当他是她的师兄。
他坐在谢胧对面,视线落在少女指尖繁复的红绳上,艳丽的红丝线衬得少女手如削葱根,面颊却仍带着几分婴儿肥,显得像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姑娘。
“快呀。”
她催促。
何茂丘瞧着花绳看了一会儿,心中便想好了怎么翻。
只是他动作却有些局促,微微凝神,才抬手穿入少女手中纷乱的丝线中,勾住丝线往外翻去。
屋门忽然咯吱一声。
谢胧察觉到有人进来,下意识朝着门口看过去,来的是齐郁。
齐郁背光而立,身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微微眯眼,乌黑阴骘的眸光如一把锋利的刀,一寸寸割入皮肉,仿佛能将人看穿。
“谢师妹。”
他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
然而语调却阴沉得令人脊背发凉,意味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