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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们是邻居,两家合用一间厨房。两个人都才五六岁,她傻不拉几的给烫到了,喊痛,还哭,又不敢叫大人知道。是他抓住她的手去冲自来水,然后发现夏天楼顶水箱里的水给晒得可以直接洗澡。也是他想了个招,从冰箱里拿只生鸡蛋给她握着,等到变成常温,再换一只冰的。忘了痛,又开始楼上楼下胡天野地地玩。也不知怎么折腾了那些蛋,后来外公做饭,敲一只蛋,再敲一只蛋,每一只都散了黄。
等面熟的两分钟,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直到他把塑料叉子递给她,带着一种只有他们知道来由的嘲讽又说了一遍:“当心烫。”
她接过去,揭开盖子,吃了一小口,在氤氲的水汽中笑了,说:“闻着好香,小时候闻到这种味道,总以为能有动画片里吃到美味的那种……炸开烟花的特效。”
话说得有点傻,时为却被触动,恰如曾经信誓旦旦要做的职业,如今只剩淡淡的厌倦。他不想深谈,只笑了笑,提醒:“这是方便面。”
脑中还是关于那个暑假的记忆,他们一起趴在床上看电视,中午一起围着小桌吃饭,学着《中华小当家》或者《食神》里的片段装模作样。
他忽然想,丛欣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无论多久没见,几句话便可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从来没分开过似的。
又或者,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特殊,属于那种不太需要维护,说不上有多近,但也永远不会太远的,亲情。
他不确定究竟是哪个原因,便只是低头吃面。从下午到现在,看的、闻的、碰的都是食物,直到这时才渐渐缓过胃口,只觉饥肠辘辘。
她忽然问:“你在这儿干得怎么样?”
他说:“还行。”
她又问:“毕业出来最早是去了尼斯吧?听外公说过,那家餐厅也很有名。”
他说:“再有名也是做学徒,每天洗牡蛎开牡蛎。”
她说:“心已经像刀一样冷。”
他茫然看着她。
她问:“大润发杀鱼那个梗你没听过?”
他还是不懂。
她摇头,评价:“你跟国内都脱节了。”
他说“哦”
,根本无所谓,低头继续吃面。
而她继续问:”
然后就来了巴黎?”
他对着纸杯点点头。
她低眉看着他的手,那上面有些许细细伤痕,愈合之后变成比周围皮肤稍淡的颜色。在厨房做事的人,多多少少都有。
“在巴黎几年了?”
她问。
“差不多五年。”
他回答,几口把面吃完,往后靠到椅背上,手收到桌面下。
“现在在这里有女朋友吗?”
她又问。
他抬眼看她,反问:“什么叫这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