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页)
——他承认他留着谢春是因一瞬莫名的熟悉,但他还无法确切定位这种心悸。
甘天行意外地不会对谢春的放肆生气,甚至还带了点兴味。他在利用谢春,谢春也在说谎。
如果他的身世真像自己说得那么不堪,不会在他的海滨大宅里处处表现自然。
对此谢春的回应是:“总被男人包养,习惯了。”
“被包了这么久也不见你攒够钱赎身。”
甘天行下意识讽刺他:“没骨气。”
谢春轻佻地瞥了他一眼,又蕴着一缕笑望向无边海风:“我没有那个资格。”
他的笑被夹着淡淡咸味的海沫冲散,如同成年前便被遗忘的无聊童话。
01
甘天行向谢春的前“雇主”
打听,这位恩客有个堂堂正正的名字,五岳山峦,男儿毅行,岳毅。
然而人却玩得很开,闻言立刻要来做客:“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从我这儿撬人,做得也太绝了!”
谢春这么喜欢自己?以至于宁可得罪岳毅也要中途跑来和自己……同居?
甘天行微妙地感到被取悦:“只要你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
岳毅也知道他在康复期间不方便处理太多事,便简要地和他讲了谢春的生平。谢春是在二十三岁那年被一个地痞捡到的,瘦得皮包骨头,只有一张脸是难得的好货色。
地痞把他丢进了社团大哥开的风俗店,一开始他有厌食症,被人按着嗓子灌开了,据说被灌的时候喉咙里都阵阵出血,连稀粥都会刮伤他。
在他身上费了这么大工夫,老大当然不肯轻饶了他。送去调教一段日子便也知趣,只是无休无止地接客,钱都交给了店里,自己活一天是一天。
甘天行心绪复杂地抬头看了看窗外的谢春,他正光着脚在沙滩上试图踩出个“sweet”
的字样来,却次次被海浪拍散。
然而他索性抱膝坐在了失败的作品上,任牛仔裤被浸湿也无动于衷,脸上仍是甜蜜而青春的笑颜。
轻云微月淡似无,他是黎明时分卑微如沙砾的星辰。
02
“你为什么叫谢春?”
甘天行长日亦无聊,既然没人知道这小小男娼从前的来路,他便一点点盘问。
谢春正蜷在书房的毯子上,闻言做了个“嘘”
的手势,起身在书架上轻巧而精确地找到一本词集,翻开指给他看:谢家池上,江淹浦畔,吟魄与离魂。
“这是应付客人的理由,我喜欢这句话,所以选‘谢’这个字。”
他的手指在阳光下灿烂地流连在泛黄书页上,甘天行侧头一看,发现那行字不知被谁划下了细细印痕,一看便是长年累月翻看阅读的结果。
他忽而一阵头晕目眩,扶着桌子猛地摇了摇头。
“一般说完这些废话他们就不会再继续问了,不如节省时间做点重要的事。”
谢春扶他坐下,笑眯眯地合起书本:“看来还有人和我一样喜欢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