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1页)
他只是看著那帘子後面隐约的身影,其实根本看不真切。
半晌,他才转过身来,看也不看春雪,就淡淡的说道,“怎麽还是这样没规矩,你该叫他九殿下才对。”
春雪慌张的说,“哎呀,以前叫惯了,一时还改不过来呢。”
他也不再多说,这就回去了。
春雪看著他走远,跺了跺脚,暗暗的就在心里骂道,真是块木头!
然後便一扭身,赌气朝另一头走去了。
他一直朝偏殿深处走去,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麽了,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那许许多多的应该和不应该都仿佛没了影踪,就恍惚了似的。
他只是一味的朝前走著,连路都不看。
到底也是走过千万次的,哪怕闭著眼也走得回去了。
他只觉得,季麟回来,这本该十分欢喜的事,为什麽会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了?
为什麽会让他这样的不知所措了呢?
《六月雪》1(4)
他一个人回到了住处,也不换衣裳,就坐在窗前,皱著眉头,静静的看著外面的波光。
他的住处离正殿很远,避水珠的光便弱了些,所以一抬头可以瞧见那水波荡漾,那银蛇般的水纹便绞缠著,犹如破碎的琉璃一般散落在台阶下,一晃一晃的,便渐渐的散了,远了,没了。
他看了许久,突然想起季麟听到十三昏过去时那著急的神情,眼神便是一黯,仍旧转身回到了屋里,只是坐下了还没多久,就觉得心口发痛,浑身发冷,知道是病症又发作了。他闭了眼,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摸索著拔掉了塞子,倒出了两粒药丸在手心,一口气咽了下去,然後才又躺倒在了床上。
他吃了那两粒药,就再也没睁过眼,只静静的躺倒在那里,缓了许久,算著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又挣扎著坐了起来。
他整了整衣裳,用热水浸了手巾擦了擦脸,又对著水镜瞧了半天,便推开门,走去二殿下那里。
自从大殿下没了,二殿下就住了进来。
宫里一向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这原本是古时候传下来的规矩,哪里有人敢说什麽。
只是他那时还没想过,大殿下也会象凡间的人一样死去。
他从下人们那里听到大殿下死讯的那一刻,还不能相信这是真的。等到报丧的人回到了宫里,他才明白这不是做梦。
当时他的心就绞在了一处,他从来没想到大殿下也会死去。他想到和大殿下,五殿下一母所出的季麟,那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一想到季麟也可能会死,会浑身冷冰冰的,身首异处的被送回宫里来,他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凉透了。
自从季麟被送去了落霞山,他就觉得自己象是变了个人似的,一半的神魂都随著季麟去了落霞山,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听到大殿下的死讯,他曾想著就算死了也好,他非得冒著禁令去落霞山看季麟一眼,最疼爱那孩子的大哥没了,那孩子得多伤心?他想都不用想,心就痛得要死了。
可偏偏就在那个时候,二殿下挑中了他去随军出征。
那时二殿下刚去了落霞山,回来就叫了他过去,他跪在那人面前,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随口说道,“我听小九说你使得动那把破魔剑?”
他听了心里就是一惊,不想季麟这样口无遮拦,把这事都说给了人听。
二殿下不等他回话,就吩咐他说,“那你这次就随军出征,助小五征魔灭妖,大建功勋罢。”
他心里慌乱,不明白二殿下为什麽偏偏要挑他随军前去。他不过是一个宫中的内侍,拔出那把破魔剑也是架不住季麟的央求,无奈为之。他平生不想招惹是非,也不想功名利禄,只求能够一直随侍在季麟身旁罢了,怎麽会被派去打仗?
那时他想,这个人,他或许是看走了眼。
只是不想偏偏在半路上遇到了他最不想见著的人,躲也不能躲,只好硬著头皮走上前去。
他见了那人,就十分恭敬的跪了下去,口里叫道,“五殿下。”
那人出来,身旁居然也不带著个侍从,只披著一件白袍。他心想,这就是这人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罢。
那人见他跪下,笑著站住了,打量了他两眼,说,“你去瞧过他了?”
他自然老实答过,说刚从九殿下那里回来,如今要去见二殿下。
那人略略的点了点头,就说,“起来罢,你好歹也是个降魔先锋,每次都行这样大的礼,我可怎麽受得起。九弟他怎麽样了?”
《六月雪》1(5)
那人略略的点了点头,就说,“起来罢,你好歹也是个降魔先锋,每次都行这样大的礼,我可怎麽受得起。九弟他怎麽样了?”
他就站起了身来,规规矩矩的答道,“这也是二殿下和五殿下的抬举,礼数却是不敢忘的。小殿下他倒也还好,只是您若得了空,请去瞧瞧他罢。”
那人不过莞尔一笑,说,“我可不去见他了,那个小魔王,连大哥在的时候都镇不住他,我可不敢去了。那年二哥亲身把他送出了宫去,你是没瞧见他那脾气发得成了什麽样子。如今回来了,只怕更是没人敢去招惹了。你说说,他年纪也不小了,却总是那副小孩子脾气,可怎麽成?”
他垂下了眼,“您说的是,只是这话,还是得您亲口说给他听,九殿下毕竟年纪小,我一个下人”
那人便笑著说道,“我说他哪里肯听?父王的话他都不听。倒是你,当年他哭著闹著要大哥把你送去陪他呢,丝毫儿体面都不顾的,你才该多劝劝他才是,你说对不对?你如今可是堂堂正正的降魔先锋,身份更是不比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