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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頁(第1页)

「女子若想獨立,先要進學堂接受教育。」裴筠庭放下茶盞,目光投向窗外的白日青空,「而敢為人先,是我要做的第一步。」

徐婉窈身為縣丞的獨女,父親做官多年,公正明理,博古通今,常教導她多讀書、讀好書,要懂得思考書中人的意志。

可她迄今為止讀過的這麼多書,這麼多詩,其中沒有一個,能像裴筠庭這般直白地告訴她,女子該有更光明的未來。

她們可以入朝為官,承襲侯爵,考科舉,做先生,不該低人一等,不該任人宰割。

不知怎的,就連她自己也感到些許熱血沸騰。

面前這個纖瘦的姑娘,就像江湖話本里寫的主角,仗劍天涯,仿佛永遠不知疲憊,不顧前路的困難,傲然挺起她的脊梁骨,告訴俗世所有人——「我生來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於群峰之巔俯視平庸的溝壑。我生來就是人傑而非草芥,我站在偉人之肩,藐視卑微的懦夫。」

「窈娘,這是件在外人看來離經叛道的事,世間仍有人無法接受女子地位崛起,連我也不敢貿然用真實身份去做這件事,更不敢將侯府的名號與之牽扯半分。只是這件事我一定要做,若你願意幫我,我自然接受;若你拒絕,我也欣慰。」

徐婉窈聞言,含笑搖搖頭,伸出手覆在她手上:「二小姐,窈娘願意。」

臨行前,她最後凝視一眼裴筠庭牆上掛著的兩把劍,忽然覺得她像一頭蟄伏,抑或是正在沉睡的雄獅,總有一天,會建造屬於她的陳邦。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

「願世上的女子都能牢記,越是生於塵埃,就越要發奮讀書。」

「雖千萬人,吾往矣。」

……

長空廖廓,日光透過逶迤的薄雲照入養心殿。

江公公正將端上來的熱茶沏入杯內,仁安帝把剛批完的摺子放在一旁,輕嗤一聲後,端起茶:「這群閒著沒事的老狐狸,整日不是盯著朕的後宮,就是催朕的兒子娶妻,到底礙著他們什麼了。」

「興許大臣們只是希望未來皇嗣興旺,能為聖上排憂解難吧。」

仁安帝撇撇嘴,冷哼一聲:「再來幾個頑皮孩子,朕這把老骨頭可受不住。」

江公公彎著腰,笑眯眯道:「聖上說是如此,每回見了三殿下,不還是喜歡得緊?」

仁安帝放下茶盞,順了把鬍子,聽旁人提起這個兒子,總不禁露出幾分得意:「老三這孩子,天資聰穎,這麼多年,扛過多少苦,受過多少淚,在泥濘里摸爬滾打,從不與朕抱怨。想當年,朕還是皇子時,每日四五更起,要請安、學習、練武,每日忙得不可開交,總同母后,同先皇抱怨,甚至曾因刻苦學習而向先皇邀功,現在想來……」

他陷入回憶中,神情流露出懷念與嚮往,言語間卻在笑話年少的自己。

「這小子,即便是知道朕的意思,明白朕的選擇,仍不驕不躁。朕交給他去做的事情,就沒有辦不好的,對他皇兄……倒也算寬和。」

「那是,老奴也算看著他們長大的,三殿下自小穩重早熟,常聽老臣們誇讚殿下堪當大任。」江公公附和道。

仁安帝覷他一眼,呵呵一笑,又指著他道:「你也是只老狐狸,不必順著朕的話說,老三如今是穩重不少,但那也是十五歲生辰後的事。你算算,光是這些年告到朕與皇后面前的狀,那還少了?老三從前雖然聰穎,但沒把這聰明勁用對,性子頑劣,總帶著裴家那丫頭上躥下跳,胡作非為,諫官每月都往朕這遞提議管教他的摺子,都遞成習慣了。」

人上了年紀後,就喜歡和人談論從前的事,摺子批得差不多,開了頭便愈發不可收拾起來:「朕記得,老三有回知道諫官抓著他不放,還主動找上了門去,那小嘴叭叭的,十個諫官都講不過他。御史台那群人,講也講不過,打又打不能打,只好吃啞巴虧,沒人治得了這小子。」

江公公站在一旁,聽罷思索片刻:「嘶,如此說來,倒也不是無人可治。」

他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江公公話里的意思:「你說裴二丫頭?也是,她那劍倒使得不錯,也就比朕當年差了一點點吧。朕記得有年,在養心殿批摺子,聽聞屋外有動靜,領著你前去,一看,裴二丫頭正提著劍,追得老三滿宮跑。那時朕還笑話他,說他竟打不過一個小小的丫頭,你可知他什麼反應?他竟在朕面前臉紅了。」

「這臭小子從前闖禍撒謊,向來臉不紅心不跳——」

「父皇又在背後編排兒臣的不是。」話音未落,燕懷瑾掀簾入內,朝父親行了個禮,想來是將方才的話聽得一字不差,「早知如此,兒臣就不來了,原還想著事情安排妥當,父皇必迫不及待想得知棋局發展得如何。」

「哦?那你倒是說與朕聽聽。」

「自春闈以來,舉子大批進京,燕京城內魚龍混雜,那群人……倘若真存了心思,加之我們有意放水,入城並不算得難事。」燕懷瑾撩開衣擺,落座在一旁的椅子上,繼而道,「只是據兒臣所探,人並未來全,心中難免有些失望呢。」

「凡事不能操之過急,瓮中捉鱉,總要有個過程,循循善誘,待到了時機,獵物自然會上鉤。」

燕懷瑾勾唇一笑,表示自己虛心聽取意見:「父皇說得是,若只有兒臣一人,恐怕也想不出這樣周全的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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