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第1页)
梁松点头道:“我已经安排人开始查找黄金彪的下落。”
张志强摆摆手说:“周立柱反映说,佟如铁在盯着黄金彪,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先等他们的消息吧。”
周立柱驾驶着一辆民用牌照的面包车在路上行驶,车里坐着几名便衣警察。
唐明清坐在面包车副驾驶位上,用手机拍着路边的情况。
面包车经过肉联厂,厂门一侧新刷了一行标语:狠抓实干,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指导我们的屠宰事业。这要怎么屠宰?唐明清看着这行标语,感觉后背发凉。这帮人咋想的?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呀。仔细品味,又感觉不到这行标语究竟错在哪里,弄得唐明清心情十分糟糕。
面包车在胡艳红出租屋前面的路边缓缓停下。
不时有车辆从面包车一旁开过,尾灯越走越远,夜幕在不经意间降临了。
几个小贩推着装满锅碗瓢盆的车走在路上。唐明清心想,这些贫穷孤苦的人回到亲人面前,是不是跟那些肥肠满腹的人有着同样的感受?是不是吃完了饭也会剔着牙对电视机里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每个行人都怀揣一盏灯火,而这个时候,我的那盏灯火在哪里,有谁在家等我?
望着车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唐明清心想,在大街上,在喧闹和忙碌中,在各自不为人知的生活里,究竟隐藏着多少关于爱情的秘密?
一个人摔倒了,嘿嘿笑着往起爬,爬起来又跌倒,终于站稳,踉跄几步,继续走,就像一个学步的孩子。
唐明清想对着车窗玻璃映出的那个唐明清思考人生,可是不一会儿就把对面这个家伙思考得像个生人,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拉倒吧,不管马兰花有什么历史,有什么想法,我都接受,谁让我爱上她了呢?一瞬间,唐明清下定了决心,迎上去,接受快乐与摧残。
外面有人在唱歌:罗剎国向东两万六千里,过七冲越焦海三寸的黄泥地,只为那有一条一丘河,河水流过茍茍营……
胡艳红的爸爸在喝酒,胡艳红坐在梳妆台前描眉画目。
胡艳红的爸爸斜眼看着胡艳红,怏怏地说:“不是我这当爹的不讲究,我也是没有法子。你想想,你妈打从我娶她来家就犯了神经病,你弟弟遗传她……”
胡艳红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爸爸:“我也遗传。”
胡艳红的爸爸蔫蔫地说:“你也甭跟我置这气。但凡你爹我还能干活儿,我也不指靠你。有卖猪卖羊的,没听说还有卖自家闺女的。”
胡艳红哼道:“这不关你事,我自己乐意的。”
胡艳红的爸爸喝一口酒,蔫蔫地嘟囔:“是,你乐意,不用出大力,躺着挣钱。谁像你?我躺着挣不了,站着也挣不了,是个废物……”
敲门声。
胡艳红扭头,指指里间,对她爸爸说:“进去喝去。”
胡艳红的爸爸将桌上的那瓶酒夹到腋下,端起一盘菜,走进里间。
胡艳红对着镜子抿抿嘴唇,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一个瘦如猴子的中年人站在门口,冲着胡艳红笑。
下雨了。雨水砸进车窗,像无数小手在狂扇唐明清的脸。
唐明清伸出舌头去舔那些落在嘴边的雨水。这种感觉很童年,就像童年时舔那些攥成团的雪球。
童年时代的雪是甜的,唐明清在里面加了糖精。
唐明清把雪撮到碗里,把糖精碾成细粉撒进去,然后把雪团成团,用舌头一点一点地舔,舌尖因此经常起泡。唐明清的姥姥看到唐明清这样就抹眼泪,然后背着他姥爷去百货店买一块糖,睡觉前填到唐明清的嘴里。后来唐明清的牙不好,唐明清他妈说,那是小时候被他姥姥给惯的。唐明清他姥姥病危的时候,唐明清买了很多糖,可她一块也吃不下去,她连舌头都伸不出来了。唐明清把糖带了回来,不敢吃,倒不是怕想起姥姥,是怕发胖。唐明清他妈说,男人胖了不好看,以后找不着媳妇。所以,唐明清一直就不胖,唐明清找到了媳妇……我的媳妇是谁?唐明清做梦了,梦里,一个黑种女人甩掉草裙,仰卧山岗,双眼迷离,一副非洲大陆野性而又神秘t的风韵……听说山东有一所大学喜欢招收黑人留学生,还给他们每人配两个女陪读。怎么个陪读法?哦,啊……管他呢,我要学“复仇帅哥”
,给中国男人争一口气!正要对那个黑女人发功,场景忽然变了,唐明清发现自己站在山坡上,大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他怎么站也站不稳当。
唐明清在那些风中摇啊摇,终于把自己给摇失控了,骨碌骨碌滚下了山坡。
这风可真大呀……唐明清睁开眼睛想看一看摇他的究竟是梦里的风还是现实中的风,眼前一晕——胡艳红跑出出租屋,惊兔般往胡同东边跑。
唐明清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跳下面包车,大声喊:“艳红!”
胡艳红被两名民警扭住胳膊,按在地上。
唐明清跑过来:“艳红,你咋了……”
胡艳红扭头,看到唐明清,凄然一笑:“明清哥……”
唐明清扑向胡艳红,被斜扑过来的周立柱拽住胳膊,鼻子一酸,蹲下,摸着膝盖,无声地哽咽。
余保国蹲在树林边,呆呆地望着月光下的那个已经没有水了的水池子。
唐明清驾驶的皮卡车在水池南边的路边停住。
唐明清和周立柱走到余保国的跟前,站住。
余保国仰脸看着周立柱:“这些天,我老是梦见黄斌在这边抓住了小秋,要用匕首捅死小秋,我看见了,就把他踹进水池里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