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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中宵拱手称是,与苏颂一起辞别众官,出了州衙。
签判赵抃安排了一个军将柴信,带了五个排军,作为杜中宵的长随,一起去驿馆搬运行礼。
城门处的一处茶铺,三个汉子围着一张桌子喝茶,看见杜中宵一行直往驿馆去了,为首的汉子低声道:“看见了没有,那个我们前几日见的年轻官人,果然是本州新来的不知什么人物。此番没有了都头弓手在身边,却多了一个节级几个排军,如何能够惹得?”
另外两人也直咂舌。一个道:“我听蔡三郎说,本州有一个新来的推官,是新科进士,莫不就是这位年轻官人?此人看起来如此年少,却做了如许大的官!”
为首的汉子道:“进士们多是少年郎,在本朝最是重用,稀奇什么!州城眼线众多,我们切不可闹事,被抓到官里去便一切皆休。吃了茶,寻个相熟的人家歇息一夜,明早去寻宋四公是正经。”
三人吃了一会茶,看太阳西移,便算了茶钱,一起向城门而来。
到了城门处,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蹲在城墙边,衣衫褴褛,一双黑亮的眼睛扫视着进城的人。
为首的汉子低声道:“以我见识,这个乞儿必不是正经人物,只怕是个偷儿。这种人物对地方格外熟悉,我们去找他探探消息。”
说完,走到少年面前,弯腰道:“城里有个黄大官人,你可知道?”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目光满是警惕,道:“什么黄大官人,闲汉黄六郎就听说过。”
“不错,正是黄六郎。你带我们去他家里,我给你两文钱买个烧饼吃。”
少年站起身来,看着汉子道:“你是什么人?若是与黄六郎有仇,我带你去他家里,将来岂不是说不清楚?再者,只肯拿两文钱出来,太也小气。”
汉子笑道:“我是鹿邑贩羊的沈大郎,那两个是我的兄弟,一个名李细,一个名孙崧,都与黄六郎熟识。以前在外地相会,说好到黄六郎家里喝酒耍子。好吧,你带我们去,给你五文钱。”
少年看了看另外两人,伸出手来:“先给我钱,我自带你们去。”
沈大郎从身上摸出五枚铜钱,放到少年手里,连连道:“依你,好,好,快去!”
少年收了钱,带着三人入了城门,走不多远,拐入一条小巷。走到尽头,却是一个荒废的菜园,少年指着道:“便是这里了。黄六郎日常在这里招人聚赌,不定什么时候就捉进官里去,我却不敢进他的园子。好了,到了地方,你们自进去。”
跟在后面的李细听了这话,上前一把捉住少年,恶声道:“这小泼皮如此可恶,不过两三步路,就要五文钱,还不带我们进去。拿回钱来,快滚!”
说完,从少年手里抢了五文钱回来,一把就把少年甩了出去。
少年跌倒在地,一滚爬了起来,觉得嘴角湿甜,摸一下才发现摔破了嘴角。在身上擦了擦手,少年目射凶光。瞪眼看着三人,过了一会自知不是对手,恶狠狠地道:“好,今日不与你们讲较。记住我陶十七的名字,若有一日落到我的手里,让你们生不如死!”
孙崧听了大笑:“这小猴子没三两力气,口气却大。你若还在这里纠缠,我先叫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亳州以西,谁不知道我们三兄弟大名!”
陶十七冷哼一声,看了三人一眼,转身大步去了。
看着少年的背影,沈大郎摇了摇头:“这小猴子有些古怪,不知什么来路。”
说完,三人进了菜园。只见园里乱七八糟长着杂草,许久都没有人打理了,里面两间茅屋。
黄六郎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六郎在家么?我是鹿邑沈大郎,前来拜访。”
话音刚落,从茅屋里出来一个敞着怀的粗壮大汉,瓮声瓮气地道:“既然是自己兄弟,尽管入来喝酒便是,只管在外面大呼小叫做什么!”
见来人正是黄六郎,沈大郎满脸堆笑,带着两个兄弟迎上前去。
随着黄六郎进了茅屋,只见有四五个汉子围在地上,正大呼小叫地掷铜钱。
沈大郎对身边的黄六郎道:“听说州城里做公的眼线众多,六哥这里怎么还敢赌钱。”
地上的一人笑道:“六郎跟司理院的哥哥便如一家人,哪个还管这里的闲事!你们三人,若是也来赌钱耍子,趁早寻个位子坐下,真金白银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