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1页)
豫州偏壤不比上京酒楼如林,却也食肆遍地,有些野趣,街巷两旁树梢上挂着熙攘羊角灯明明灭灭,点缀在这晦暗夜色中,犹如漫天繁星,虽只有萤火之光,聚在一起却能照亮整片街巷。
路上人流如织,赏灯观景、凑趣游玩的游人摩肩接踵,她牵着他的手在人潮中漫步。
今夜她前所未有的活泼明媚,像一只蹦蹦跳跳的黄鹂,围着他飞来飞去,身上每一只羽翅都是自由的。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白日艳阳高照,晚间却不知从何刮来一片浓郁阴云,直勾勾朝着游人落了一场雨,当地百姓显然已经习以为常,面上皆不见恼色,嘻嘻哈哈簇拥着跑去躲雨。
陆珘自然也不能幸免,于是她就这样被崔叙牵着,人群挤着,一路往前去躲避,只不知怎的被旁人一撞脚下一滑,立即就被人冲脱了手,尚未反应,急急喊了声“夫君”
,旋即不见身影。
陆珘心急如焚被人潮冲撞着,不得不往道旁避了避,扶住身旁槐树,踮脚四下张望,惊觉往日形影不离的红袖等人亦均不见踪影。
雨越落越大,将树梢的羊角灯打得摇摇晃晃,陆珘身上淋了雨,风又凉,扶着树干左等右等不见夫君回头寻来,心头便有些急,想走,奈何不辨方向,更不知归府路在何方。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等了许久。
谢徽止在暗处抱手,目光沉静,一动不动盯着她看。
直到最后一波人潮渐渐散去,陆珘不得不换了只手扶树,目光迷茫又飘渺,神情也愈发焦躁无助,才终于见崔叙湿了半边衣裳,逆着人流来寻她,她率先看到他,欣喜挥手招呼,那双焦急的神落在她身上,肉眼可见松了口气。
“夫君怎么才来。”
只见她两眼迷蒙,神情泫然欲泣,眼巴巴望着他禁不住眼眶一热,咬着唇再不说话,只剩满腹埋怨和委屈。
崔叙也看着她,嗓音倒算平静,口吻却是止不住的心疼懊恼:“一转头便发现不小心把阿舟丢了,寻了半日,让夫人受苦了。”
擦去面上冷雨,她轻轻哼了声,委屈巴巴,酸涩不止:“夫君,我腿又开始疼了。”
能不疼么?风雨里站了这么久,料来回去还得病一场。
“上来吧,我背你。”
他在她面前蹲下。
小雨还在细细的下,陆珘俯在他的肩头,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缓缓闭上眼,絮絮叨叨:“夫君,方才我险些以为你不要我了,要把我丢下,我真的好害怕。”
“傻姑娘,你是我的心肝儿,舍谁都不会舍你的。”
她看不见的方向,他的眼神是那样深不见底。
“那你发誓。”
她不依不饶。
“我发誓。”
马车停在长街尽头,红袖等得焦急,远远见两人已淋成落汤鸡,不禁发怵:“郎君,夫人,都怪婢子自作主张。”
原来是红袖有意给夫妻两人制造独处,便带着余下随侍回了马车边,没料落雨,反倒误了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