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1页)
姜媛说,我不止一次想,一九七二年的冬天,我们是相聚,而不是分离,该多好呀。我们一定会结婚,生小囡,幸福的生活,但人生就是这样,不如意十之八九。逸文说,我七七年就回来了,不过五年。姜媛说,啥人想得到呢,不可能未卜先知,去那样偏远艰苦的地方,如果还可以回来,为啥户口和粮食关系、也要一并迁出,横看竖看,也是往当地落地生根的阵势。逸文没响。
姜媛笑笑说,有交关事体,逸文问过,但我一直搪塞,今天敞开天窗、讲亮话了,逸文可要听。逸文说,好。
姜媛说,我了解我自己,我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住的是收归国有、资本家的花园老洋房。吃的是泡饭油条萝卜干,早起倒马桶,生煤球炉,闲暇荡马路,闻着百货商店飘出的雪花膏香,去外滩白相,吹黄浦江的风,昂望万国建筑,去大世界照哈哈镜,听滑稽戏,去兰心大戏院看话剧。此地块,还有我的爷娘阿弟,我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如果去插队落户,离开亲人,面朝黄土背朝天,起早贪黑,开荒种地挣工分,吃不好住不好,我城市里长大,没吃过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对我没用的。我无法想像,那样的日节,我要哪能熬,还要熬一辈子,居委会天天上门动员,阿弟顶替阿爸、去了图书馆,当管理员。我哪能办,我只有唯一条路,就是结婚。所以我结婚了。逸文说,蛮会打算的。
姜媛说,不管逸文觉着我精明、还是市侩,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没办法,为爱情付出一切。或许是我书看的多、又杂的缘故,一直有种悲观的想法,爱情是青春的泡沫,五彩斑斓,看似瑰丽,却一戳就破。逸文没响。
姜媛说,我的丈夫,还是不错的,温柔体贴,对我也好,辰光一久,生小囡后,夫妻感情,多多少少,总归有的,虽不是疾风骤雨,却也细水长流。只可惜,去世的太早了。姜媛端起咖啡,吃一口说,也点杯吧。逸文说,不用。姜媛说,丈夫去世后,我一心扑在工作、和小囡身上,日节过的充实忙碌,也有男人,对我表示好感,我间歇交往过,对我来讲,不过是生活调味品,一但调味品,想要成为我的必需品,我会舍弃不要。逸文说,原来我是调味品。
姜媛说,和逸文重逢后,逸文愈发有魅力了,我一时没把持住自己。逸文平静说,讲的好像是我勾引侬。姜媛笑笑说,好吧,是我,我头脑发昏了。稀里糊涂的,我们在一起,也有些年数了,其间我也想过分手,不能耽误逸文组建家庭,但我又感觉,我们仿佛、还是昨夜重逢,我舍不得,我想再等等,再等等,我太任性了。逸文说,原来媛媛,从未想过和我结婚。
姜媛心平气和说,我也有交关难处。我三十四岁了,有个十三岁的女儿,彼此相依为命,还有不错的工作、有颗上进心,单位领导重视我。这样的生活,我是满意的。逸文没响。
姜媛说,我早想过,在面对逸文家人时,会出现啥情况,侪被我想到了。逸文,我们终将,要面对现实。逸文说,啥现实。姜媛说,我一句话,就让逸文姆妈,心脏病复发,而逸文,是个霞气孝顺的人。我明白,逸文姆妈,盼望逸文,娶个黄花闺女、生小囡。我能理解,将心比心,假使我有逸文这样的儿子,我也不肯、让寻我这样的女人。逸文没响。
姜媛叹气说,我已到了,不为男人冲动的年纪。让原来平顺的生活,突然变的复杂,肯定不是我心想。逸文冷笑说,所以现在要舍弃我。姜媛说,不是舍弃,是自然而然的,走到这一步。我们再纠缠下去,那姆妈哪能办,真被气出个好歹,我承担不起后果。
逸文沉默,片刻后说,媛媛为自己想,为女儿想,为所有人想,就未曾为我想过。姜媛没响。逸文站起离开。姜媛依旧坐着,小静背书包跑过来,笑嘻嘻说,我看到叔叔走了。姜媛说,是吧。小静说,那闹别扭了,叔叔面色霞气难看。姜媛说,假使我和叔叔结婚,小静肯嘛。小静干脆说,不要,那真准备结婚了。姜媛说,我瞎讲讲,想吃啥,栗子蛋糕,还是拿破仑。
夜倾情k房内,潘逸年,苏烨和李先生,在此地消遣。提及白天,温州土地拍卖会的事体。潘逸年说,这趟和广州拍卖会,有明显差异,主要面对香港澳门台湾这些外商。苏烨说,463亩,地段也可以,李先生为啥不加价。李先生说,一块办公楼用地,458万,我觉得不合算,潘逸年说,458万,是香港永升、香港华榕,澳门华榕联合竞买。苏烨说,我也没心想。潘逸年说,那收到上海土地局的标书嘛。苏烨说,收到,虹桥地块。李先生说,我也收到了。
潘逸年说,如乔秋生所讲,和温州这趟又不同,是真正面向国际,欧美、日本、新加坡也会参与,可以预见竞争交关激烈,竞标价一般性拿不下来。苏烨说,对我们是不友好。潘逸年说,我有个提议,我们三家不妨联合竞买,合作开发。苏烨不答说,在我印象里,潘总是建筑承包商,哪能,现在也想搞地产开发了。潘逸年笑说,人总往高处走。李先生说,这是个不错的提议。苏烨笑笑,不置可否。
蓁蓁和三四位小姐,满面笑容走进来。苏烨起身说,不要一天到晚谈公事,享受生活最重要,来来来,跳舞唱歌,放松心情。李先生低声说,苏总啥意思,不肯合作。潘逸年说,无所谓,我只是抛出橄榄枝,现实会让苏总低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