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页)
韩菱纱赶忙拽住云天河,连连摇头,这是琼华派,不是在山下,门规就是门规,不可对掌门不敬。
“紫英,念你与他们三人都是初犯,本次便不再追究,若有再犯,定不饶恕!”
“是,多谢掌门!”
“除了紫英,其他人都退下吧!”
所幸掌门没有追究他们偷偷下山的事,韩菱纱暗暗松了一口气,又不由担心地看了一眼垂眸而立的慕容紫英,和柳梦璃一起拽住了云天河,向掌门躬身行礼:“弟子告退。”
待三人离开后,殿内的气氛渐渐如冰雪消融。夙瑶稍稍收势,露出几分疲累神情。
“紫英,你觉得他们三人资质如何?”
慕容紫英微微一愣,如
实回道:“回掌门,以弟子愚见,他们三人入门之前都曾略涉仙术,触类旁通,对御剑之术与基本心法领悟极快,以此看来,资质都在中上。只是那个云天河,看似驽钝,却是深浅不明。”
“哦?此话怎讲?”
“古人云,剑术如琴曲、如心念、如川流、如天地,可随万物而生,故修习剑术亦要顺应四时、吞饮日月,此间之功,非朝夕可成。就弟子这两日所见,云天河虽不懂高深剑术,但是行止间内息清沛,气韵自敛,举手投足分外自如,似乎却是多年静心修行方可达到的境界。令弟子也大为不解。”
夙瑶微微一笑,目光直视慕容紫英:“如此说来,假以时日,他修为突飞猛进,甚至更胜于你,也不是不可能了?”
“弟子不知。”
慕容紫英脸上的神情微微一窘,道:“且弟子识见难及掌门一二,适才所言也都是些浅见……”
“无妨,你还有什么想法,便一并说了吧,我想听听。”
“是。弟子还有一事未明。据弟子所知,本门铸剑秘术之精,放眼凡间,几乎无人能够相较。可是,云天河随身所携那把细长蓝色佩剑,铸造技艺之绝,却实在令弟子大感汗颜。”
“弟子虽未细看,但那把剑的质地绝非乌金或玄铁,要做到如此寒光剔透、冰冷渗骨,而又不伤及手握之人,至少须取得东海海底的沦波净石、天山冰池下的寒珞玉魄,
再辅以西北大荒中的上古冥灵木为火引,揉合炼化,而这几样东西,莫说是一人之力如何得到,即便是穷本门之力,亦是可遇而不可求。”
“何况剑身看来纤细,想必也是固若玄冰,这却是用了传说中的“百炼之法”
,定要反复锻冶,无一次差错!弟子实难想像,那位铸剑之人是何等的神乎奇技”
夙瑶听到这里,似乎微微叹了口气。
“云天河既能拥有这样一把不世出的宝剑,又能驾驭于它,此人应是大有来历”
慕容紫英不由想起昨日云天河向自己问起他父亲的事,眼望掌门,亦是想要请教。
“你猜的不错,那把剑确实非同寻常,只不过据我所知,铸剑之人早已过世,云天河对此剑来历亦是一无所知。”
慕容紫英听得一呆,竟是已经过世了?
未等开口继续问,就听掌门继续道:“你须谨记,只可教授他们三人简单的练气吐纳,其他高深剑术均不必涉及,谈及本派秘事,更要谨慎出口。不过,他们如有违反门规之处,若是不甚严重,便不必多管;他们要去何处,也不必多加阻拦,只需暗中留意便可。”
“掌门?这……”
慕容紫英心中疑惑更甚,琼华派自夙瑶自执掌以来,一向以严肃派规为宗旨,对违反门规的弟子处罚从不容情,不想竟会有意放纵云天河等人。
“你不必多问,我令他们入门,乃是另有机缘,日后你自会晓得
。”
然而是何机缘,夙瑶揉了揉眉心,显然并不打算多说:“你退下吧。”
“是。”
慕容紫英行礼告退,走到门口,突然又微微转过身来:“掌门,弟子斗胆再问一句,水灵珠之事,是否还有商榷余地?”
夙瑶的目光与他遥遥相对,此时已然冷下几分,声音里隐隐夹杂了怒气:“哦?这么说来,我适才的决定,你却是口服心不服?”
“弟子不敢!弟子只觉得,我辈修仙之士虽非样样皆能,但毕竟能救一人便是一人,弟子实在不忍心看那些村民如此受苦……”
他想起月牙村村民的惨状,语气中带了几分苍凉之感。
“慕容紫英!你可还记得昔日在宗炼长老面前,曾立下怎样的重誓?”
夙瑶忽然冷喝道。
慕容紫英即刻凝了神色:“弟子一日不敢或忘!弟子曾发誓,终身以修仙积德、捍卫天下为己任,对本门更不可有叛逆之心!若有相违,则要受五雷轰顶、神魂俱灭之祸!”
“你师父被妖孽所害,早早亡故,宗炼长老虽名义上是你师公,实则待你如徒儿一般,连自己的铸剑秘术都倾囊相授,便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成为本派的栋梁之才。但你今日的表现,未免太令我失望了!”
“弟子惭愧!”
夙瑶劈头怒道:“这世上苦痛之人千千万万,你一日救得一个,数十年下来虽有小成,又怎比得上修成仙身、法力无边之时,倾刻便能解救
千百?”
慕容紫英嘴角微动,却是不知该如何言语。
“十九年前,本门与幻暝界一战,多少弟子就此埋骨,连前代掌门都未能幸免,你师公宗炼长老亦是身受重创,至死不治。”
夙瑶的声音在殿内冷冷响起,从四面八方冲向他,“这一回,如有危急,水灵珠蕴涵的法力说不定会成为我们抵挡幻暝界之助,你刻下的举动,只顾眼前,因小失大,届时我方势弱,昆仑山脚下生灵涂炭,远胜月牙村之灾!”
慕容紫英狠狠一震:“弟子太过短视……”
见他认错,夙瑶心里的气微微消了些,沉默许久,仿佛是失望极:“紫英,你以前从不会这样,莫非这短短时间里,便沾染了云天河他们的浮躁之气么?”
然而不等他开口,便挥退道:“也罢,今日我言尽于此。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退下吧。”
慕容紫英怔怔地施了一礼,转过身去,只觉背后涔涔的尽是冷汗,脚下虚浮,如同刚刚从梦中醒来一般,缓缓地退出殿外。